“利亚姆在哪?”
“停车场,我刚才看到他在自己车里。”
伊莱娜耸耸肩,并没有对他的选择感到意外:“所以我一个人回家?”
“你可以的吧?”
奥斯蒙德想了想:“我还是回家比较好,你明天记得注意多伦多当地和好莱坞的新闻,以免发生什么变故。注意安全。”
*
也许是为了照顾病人休息,医院的停车场在凌晨变得漆黑一片,安静得能够听到奥斯蒙德脚步带起的细小摩擦声。
远处道路上,偶尔才会响起汽车移动碾压路面的声响。
奥斯蒙德的脚步很慢,他缓缓走到停车场内,唯一一个亮着车内灯,款式低调的黑色汽车侧面。
利亚姆确实在车里,他坐在驾驶座上,车门打开,两脚踩在地上。
漆黑的帽子遮掩了他的大半面容,却遮不住削薄的嘴唇。下唇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凝结成一片褐红色,像是嘴唇上嵌着一个小小的唇钉。
他好像并没有发现奥斯蒙德走近的事实,手中正捏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火柴打发时间。
伴随着摩擦,红磷散发出刺鼻的气味,火光亮了又灭。
他将全部燃尽的火柴梗放进火柴盒里,又从口袋里取出火机,一下下按动。
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就像是平安夜售卖火柴的小女孩,期望着,等待着温暖的火光实现他的幻想。
“你在等什么?”
奥斯蒙德突然出声,询问道。
他在黑暗中突兀响起的声音显然是将利亚姆吓了一跳,手中的火机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塑料制的火机看起来质量不佳,按键壳循声裂开,再也无法安装回火机上,也无法再按动按键打火。
利亚姆明显愣了片刻,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奥斯蒙德,眼眸中一瞬间流露出了奥斯蒙德熟悉的色彩。站起身,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臂拥抱眼前人,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仿佛被蜜蜂轻轻蛰了一下一般快速地缩回了手,眸中的色彩也转向黯淡。
他抿了抿唇:“在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没走?伊莱娜的车早就走了吧?你应该看见了。”
奥斯蒙德双手插兜,态度随意地靠在车身上,法蓝色的眼眸因为黑暗笼罩着阴影,似乎不带有任何情绪。
利亚姆现在的动作表情,都像极了做了错事乖乖受罚的学生:“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有没有走?”
“嗯。”
“那你为什么要等?万一我已经走了呢?”
等到天亮吗?
奥斯蒙德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蹙起眉头。
利亚姆的眼眸半敛着,纤长卷曲的睫毛掩盖了大部分色彩,奥斯蒙德无法看清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局促不安地捏紧了手,却转移了话题:“对不起,奥兹,我错了,我不应该在没有经过你允许的情况下就...”
他踌躇了片刻,突然抬起头,眼眸中染着清澈的水光:“你饿了吗?”
奥斯蒙德维持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他不打算再吃利亚姆这一套,冷淡地靠在车旁,开口道:“我很讨厌你说谎,或者转移话题。可能是因为,我也很讨厌自己说谎,或者转移话题。”
“但有时候,我会出于习惯,下意识地撒谎,欺骗,或者转移话题。”
奥斯蒙德依旧注视着他那双颜色浅淡的蓝眼睛,企图从他虹膜中金色的纹路中,辨认出些许裂纹。
“所以我理解你,我知道对你来说,逃避不想面对的、对自己不利的东西,或者话题,都只是反射性的行为,所以没关系。”
奥斯蒙德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说道:
“我会厌食,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因为冰箱里的每一件食物都和你有关。”
“因为我并不明白,该怎么样正确地索求关注或者坦白。我的妈妈...她患有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她不犯病的时候,就不会关注我的存在。所以有的时候,我会故意把没有动过的餐盘摆在房间门口...”
奥斯蒙德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轻轻歪了歪头,凝视着利亚姆眼角反光的水痕,忍不住笑了笑:“爱哭鬼,哭包,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哭哭哭。你这个样子,谁会相信你是黑手党?”
他有的时候,真的很难从利亚姆身上分辨出,真实的一部分,与虚假的一部分。
利亚姆连忙抬起手,揉擦了两下自己的眼角,他慌乱地移开视线,昏黄温暖的车灯柔和了他的侧脸,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也如同阳光下的海水一般,波光粼粼地闪动着。
“会一直等。”
“什么?”
他的声音太低,奥斯蒙德并没有听听清楚。
“我会一直等,等到明天早上。如果你不想再见我的话,就...”
他很想说出,他就离开。
因为这是他所渴望的,因为这是正确的,因为这是对奥斯蒙德好的。即使过程不对,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利亚姆张了张唇,闭上了双眼:“就去伊莱娜或者酒店找你,死皮赖脸地道歉。”
六个月后的事情,还是六个月以后再说吧。
奥斯蒙德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你想怎么道歉?我可不会轻易地原谅你。”
利亚姆用一双湿漉漉的,眼角下垂的温润眼睛望着他:“...汪?”
奥斯蒙德的呼吸一滞,飞快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他猛烈地咳嗽了两声:“...我也没有说过不可以做,只是说,你要征得我的同意。”
利亚姆几乎是即刻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的眼睛一亮:“那,可以吗?”
奥斯蒙德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亲吻,但是短暂地思考了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应允,小狗立马露出了笑脸,快步凑到了他的身旁。
温暖的手掌轻轻地裹住了奥斯蒙德的手。
第176章 莫奈
并不是奥斯蒙德想象中的亲吻。
利亚姆温暖干燥的手紧紧裹着他的指骨, 无声地安慰着他,传递着舔舐骨髓般的暖意。
“对不起,我变得很奇怪, 很...嫉妒,我以为你...”他慌了神, 在那一瞬间,认为奥斯蒙德有了更好的人选,不要他了,他以为奥斯蒙德要离开他抛弃他, 所以才会突然丧失理智去吻他。
利亚姆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理智,也并不无私,伟大。
即便他的理智清楚应该让奥斯蒙德离开,但他终究是自私的,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他以后, 应该怎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无法否定, 他想要靠近他,牵着他, 拥抱他, 亲吻他,拥有他...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好好地生活。
“我也没有很生气。”
奥斯蒙德推搡着他坐回驾驶座,他知道利亚姆现在是在“死皮赖脸”地道歉,但他目前并不愿意回忆起亲吻的感觉, 利亚姆的唇很软, 又乖又笨, 让他坚定的信念产生了些许动摇,让他怀疑, 让他窒息。
让他恍惚间觉得,也许利亚姆并没有骗他。
黑手党是身份,是职业...却像是利亚姆剃短的头发,看似冷硬,扎手,实际上依旧柔软。
身份和职业不能概括一个人的全部,也许,他还是他,又笨又蠢还爱哭...身上的温度、气味,还是像以前一样。
这个古怪的想法吓到了奥斯蒙德,他仓促地咬住了下唇,将它抛出自己的大脑。他不想再心存侥幸,也不想让不存在于世上的人肆意挤占他的胸腔。
裹着热意的指尖突兀地抵在了奥斯蒙德的唇上,轻轻推移开奥斯蒙德尖锐的犬齿:“别咬,很疼。”
利亚姆垂眸看着他,下唇上就点缀着奥斯蒙德的杰作,他的眼角带着细微的笑意:“你好喜欢咬人。”
他藏在卫衣阴影中的,白皙脖子上的牙印还没有全部消散,喉结上残留着浅浅的齿痕。
奥斯蒙德瞥了一眼他唇上的血痕,移开视线推开他的手,有些心虚:“我咬疼你了吗?”
“不疼。我...很喜欢你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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