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或许非常关键。
“他...”
奥斯蒙德的眼神飘忽,似乎遇到了难以启齿的问题:“我不知道。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我的意思是,他有一些现实的参考,但、大概我自己为他补全了人设...他更像是故事或者电影中的某个角色。”
丽塔皱着眉思索了片刻:“你的意思是说,虽然现实中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人。但是他在你梦中的形象,与他本人有所不同?你为他捏造了另一个性格?”
“差不多。”
区别只是另一个性格实际上是利亚姆·海恩斯演出来的。
利亚姆·海恩斯。
他才应该是奥斯卡影帝。
同是校园片,他却能演出佐伊与怀亚特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高中生。
即便在生活中,他也完美无缺地扮演了一个与他截然不同,却死在了“过去”的人。
丽塔陷入了沉思。
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从某种程度上讲只算得上伪心理学,但有时也会提供一些思绪。弗洛伊德认为,梦境是人类压抑欲望的反映。
奥斯蒙德的梦也许反映了他强烈的控制欲,即,他很有可能希望对方表现出他想象中的性格,在梦与现实的矛盾之下,宁可对方死去。
但是这和他NPT有什么关联呢:“你说这是一个连续性的梦?”
“是的,就在前天晚上,我再次梦到了他死去前的场景。这一次他没有再隐瞒自己受伤的事实,我也没有一直背对着他,我们拥抱着,周围全部都是血。”
他说着,声音变得疑惑:“但,血是甜的?”
那么,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奥斯蒙德强烈的矛盾并不希望他死,他梦见他死去活来,是担心他真的变成死人。
他希望对方不要有所隐瞒,希望他们坦然相对?
至于血是甜的。
丽塔也能找出合适的理由解释:奥斯蒙德也许并没有那么畏惧受伤或者死亡,起码他的潜意识认为,具有死亡象征意义的血并没有那么可怕,眼前的拥抱更为重要。
但是说实话,丽塔并没有找出任何他的梦境与NPT的关联性。主流观念认为男性的NPT与血压、动脉扩张有关。但奥斯蒙德的梦中具有刺激性的因素似乎只有血,和一个算不上诱因的,死去又活过来的男人。
难道仅仅是因为拥抱?
丽塔轻轻摇了摇头:“我需要你抽时间再做一个血检,检查血指标有没有出现异常,再持续监测一段时间血压...不排除血压偏高影响了你的生理状况的可能性。”
她接着继续与奥斯蒙德聊了些近况与其它内容,便阖上了笔记本,关闭了录音设备。
利亚姆还在睡。
情况稍微有些反常,但他昨晚的睡眠质量似乎也不怎么样,系统说,它晚上再次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响动,但是奥斯蒙德早上推开门时,利亚姆并不在门前。
丽塔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九点钟了。但她并不打算打扰利亚姆的睡眠,只是看向奥斯蒙德的眼眸中带了些许深意:“你说的梦中的男人,和你近期看过上半身的男人,是指他吗?”
奥斯蒙德有些难为情,但他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么拥抱的含义便不能一概而论。
丽塔不知道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目前看来,似乎并不只是朋友。
“你的ED一直都是心理上的障碍。”
丽塔忍不住说道:“除了一些身体病理性的影响以外,也有可能是因为你克服了一些过去固有的观念和想法。比如,接受了性行为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肮脏、不堪...它不仅仅产生于欲望,还产生于纯粹的...”
爱。
奥斯蒙德突然转过身,打断了丽塔的话:“真的不需要我叫醒他?”
他的逃避太过明显。
丽塔深深吸了一口气:“奥兹,我并不是有意越界。但你要知道,心理咨询本就是非常私密的个人剖析,我需要尽可能详尽地了解你的情况。”
她当着奥斯蒙德的面,再次打开了录音装置,示意他现在是额外的诊断时间:“我需要你告诉我,你和他的关系。”
他和利亚姆的关系...倒是驳杂纷乱,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
奥斯蒙德僵着脸,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我们...目前算是‘情人’关系吧,但是这很复杂,我...没有任何感情纠葛的情人关系。”
越说越让人困惑。
丽塔看着他,脸上露出些许崩裂的震惊。
倒不是因为两个男人的“情人关系”.丽塔有不少客户,其中像奥斯蒙德父亲那样乱搞关系的大有人在,她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她震惊的原因是,奥斯蒙德,在她眼中和肉.欲永远也扯不上边的奥斯蒙德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你们是只有肉.体关系的牵扯?”
即便ED,但可以作为接受方?
不。
奥斯蒙德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但这么说也没什么错,他缓缓点了点头。
“你们做过?”
奥斯蒙德摇头。
那算什么不涉及情感纠葛的情人关系?
丽塔疑惑:“亲吻?”
奥斯蒙德仍然摇头。
啊?
丽塔停顿了片刻,犹豫地询问道:“拥抱?只是拥抱?”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病人手足无措地红了脸。
丽塔忍不住在心中轻声叹气,眸中透出些许同情与可怜。孩童时期经历的创伤要用一生来治愈,每一次的成长都是痛苦的延续,他所有耐人寻味的举动,都是在寻找着自己童年时期缺失的那份,他本该拥有的爱。
“你幻想他的第二种性格,他的第二种性格与他本人相比,有什么不同呢?”
不,准确来说,那并非是自己的幻想,而是一个骗局。
奥斯蒙德张了张唇,最终还是决定坦白:“不,那不是我的幻想,他骗了我,他让我以为他是那样的人。”
整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丽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所以你讨厌他欺骗了你,更希望你们能够坦诚相待,但是事实上你们依旧没有真诚地面对彼此?”
所以才形成了这样古怪的关系?
还因此做了一个坦诚相待的梦?
最后因为这个梦NPT?
丽塔觉得自己居然从混乱而奇怪的关系中,理顺了一丝逻辑。
作为一名焦虑症患者,奥斯蒙德需要直面恐惧,学会信任,信任他人、生命和爱,他需要别人理解他的恐惧和痛苦并且给予支撑。但是信任和敞开心扉的前提是对方的坦诚和真心相待。
丽塔曾经以为奥斯蒙德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童年的创伤让奥斯蒙德无法相信爱情,也不愿意承受别人的关爱,他宁愿忍受孤独,或者将所有时间与精力都放在事业上,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内心托付给别人。
但是这次的情况似乎有所不同,奥斯蒙德看起来还是个正常的渴望爱的孩子,他现在需要的仅仅是一份坦诚。
但考虑到对方极有可能是抑郁症患者...
丽塔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凡他们两个有一个是正常人也行啊。
“等他醒来,我建议你还是坦率地和他谈一谈。清楚地告诉他你的想法,告诉他你想带他做一些心理咨询...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
亦或者。
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糟。
周六的中午,利亚姆终于醒来,但是他依旧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死死地凝视着天花板,一声不吭,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直到奥斯蒙德在饭点推开了他的房间门:“利...你怎么了?”
几乎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利亚姆便开始流泪,但他依旧一动不动,像极了一块僵硬的尸体,泪水却眼眶中流出,滚落在枕头上。
奥斯蒙德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凑了过去:“你难受吗?是感冒加重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很累,情绪崩溃,内疚难堪,痛苦,胸腔酸涩,几乎说不出话,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更别说控制自己的身体,仿佛灵魂早已经被抽离,停滞在半空中,难堪又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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