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高手在红楼(261)
他们带着桐油也嫌累赘,将木轨点着之后,正好也可以给落单的同伴指引方向。于是,这些山匪便把这条极其重要的,往来桃源与武元之间的轨道,放了一把火烧成了焦炭。
他们根本不明白铺在地面上的这两段木头是做什么的,为桃源和武元两地的人们提供了多少便利,他们只是顺手、顺带手,就给烧了。
文明遇上野蛮人,是不是真的就这么不堪一击?
贾放被生生地气笑了。
“烧得好,烧得妙!”贾放突然仰天一声大喊!
以至于他周围王二郎和赵五光都吓坏了,以为他们的贾三爷看到眼前的情形被气傻了。
谁知贾放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来回走了两步,突然对面前的乡民们说:“大家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坏事——这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机会审视自己。”
审视桃源寨,哪里做得不好,哪里是短板与弱项。他和整座桃源寨,是该好好做一个总结了。
“这事实告诉我们,我们远没有强大到足够抵御强大的对手。我们花了很大的代价,暂时赶走了一小股山匪,谁知他们临走时随手给我们放一把火,就能让我们蒙受巨大的损失。”
“当然说老实话,这木轨我早看不过眼,我早就想更新换代,升级成为铜轨、铁轨了——只是我一时惰性使然,我想,这木轨不是也用得也挺好——”
桃源寨的人们一时都听住了,他们不晓得“更新换代”,不晓得“升级”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听得懂铜轨、铁轨——换成这两样材料,那山匪手中的桐油和火把,哪里还奈何得了他们的轨道?
“还有这寨子也是,我早知这一带曾有山匪活动,但我想,反正我们有应急用的山洞,这寨子日常要接待四方来的乡民,与他们往来交流,忙着建各种防卫措施又有什么必要?”
“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对手永远都不会让着我们。山匪们不会因为咱们的轨道修得好,咱们的纺织机设计巧妙,可夺造化之功,就留一手放一马,他们只是想把任何已经取得的成就付之一炬,全部破坏而已。”
历史上也不乏这样的黑暗时刻,曾经处于最富裕与最先进的文明国家,一样被崇尚武力的游牧民族踏平踩遍,后来者只能五内俱焚地回顾这段经历,空自叹息,而全无一点办法。
“所以,从今日起,我们要迅速成长,要变得强大,强大到任何对手在我们面前都只有心甘情愿地拜服,而没有办法对我们造成任何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我贾放在此对天立誓。往后,这桃源寨会是整个南方最先进最强大的城市,绝不会再给旁人半点机会,让人占得半点便宜去!”
贾放正说着,桂遐学还有几个书院的教员听到消息一起赶来。桂遐学听见贾放的这番豪言壮语,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用欣赏不已的眼光重新审视与打量贾放,嘴角扬起,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容。
第156章
桃源寨事后盘点所有的损失, 主要就是“锦花纺织厂”,连厂房带机械全都烧光光,连旁边的糖坊都受到了波及;
其次就是那两条木轨, 被山匪们放了火当做夜间指引方向的导向轨,牺牲得十分冤枉。但是由于山匪们能够烧得了“轨”, 却奈何不了路。从桃源通向武元的高等级公路依旧是畅通无阻的, 无论是人员还是马车都可以顺利地通行, 除了货运能力不如轨道以外, 其他一概无碍。
最后就是那三座沼气池、以及与之相连的公共厕所。连带导致桃源寨里用于夜间照明的沼气灯也暂时不能用了, 必须等待线路重铺, 连接到其他沼气池之后才能重新投入使用。
人员方面, 桃源寨这次受伤的人不在少数,而临时凑数的“蔑甲”,也确实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受伤的严重程度。
贾放事后到张友士处检查了伤员的情况, 发现确实有一部分武器在遇到蔑甲之后减弱了去势, 说是从重要脏器跟前滑开, 原本是致命伤的,现在可能只是普通伤,原本是普通伤的,现在是轻伤。
张友士带着几个医学院的学员负责救治这些伤员。
他们严格遵照事先指定的“章程”,伤口用烧开后晾凉的清水濯洗,医者用烈酒洗过双手与器具再为伤员疗伤。
所有外翻的大型伤口都用棉线缝合, 待愈合良好之后再将线头拆去。张友士自己的手艺不大行,但是他手下的学员却个个都是高手。而张友士的主要贡献则在于从草药中找到了类似“麻沸散”的成分, 能够让人暂时减轻疼痛。
因此伤员虽多,重伤的却极少。重伤的几个大多是被人近距离攻击因此伤到了内腑,按照张友士的话来说:问题不大, 精心护理之后应能痊愈。
桃源寨首战,得了个零牺牲的成就——虽然贾放对此依旧不满意。
而武元县也受到了来自山匪的冲击,几乎与桃源寨同时。
武元县虽然没有贾放坐镇,但是郑伯宜、南永前等几人都不是吃素的。县令袁化现在正是在基层公务员中最得人望的时候,也少不了亲自坐镇,指挥城防。有武元县城那坚实的城墙在,足以庇护城中一众百姓。
但是比外来的凶悍山匪更可怕的,是武元县城之内,人心的浮动。
*
刘名化站在刘家祠堂跟前,焦急地等待着外头来的消息。
他早先被贾放那“无偿征用隐田”、“限制诡寄”的做法气得蒙了心,整个人昏昏沉沉了好多日,待到清醒过来,刘家刚刚经历了与赵家的婚事纠纷,正是一地鸡毛的状态。
刘名化才晓得他竟然错过了那么多“好戏”。
待到外头传说闹起了山匪,他问过刘士翰与刘士林才知道,这次山匪,绝不是什么“铜环三六”为兄报仇的苦情戏码,这完全是针对贾放、针对武元县的一出狠招。
刘家原本是这计划的一部分,赵家也明确提出了到时武元城破,赵家会庇护“儿女亲家”,但是随着假刘小妹的逃离,刘赵两家联姻的计划破产。而刘家阖族竟然也没能找到一个适龄的女儿能再补上嫁给赵五七的——再生是绝对来不及了,想在外头找个姑娘冒充顶替,赵家却已经起了疑心。
原本算计得好好的刘赵联盟,至此彻底破裂。
但是赵家的信已经送了出去,不久铜环三六也热热闹闹地开始起事,逼近武元。
刘名化名义上依旧是县衙的书吏,但是县令袁化已经命他在家“休养”,不用前往县衙理事;刘家远支的子弟刘立兴上次从刘家祠堂消失,他一家人就再也没有在武元县现过身。
这样一来,刘家也基本上与县里绝了消息——除了从街面上打听之外,一切基本靠猜。
“来消息了,”刘士林迈着大步进入祠堂,后面跟着族长刘士翰,和刘家其他几个族老。”
“山匪朝咱们这边过来了,少说有一千人。”刘士翰沉声宣布,刘家几个族老登时慌了手脚,纷纷埋怨道:“山匪……咱们永安州一向地面平靖,怎么就突然出了山匪?”
“是呀,自从上次铜环三四授首之后,就再无山匪横行……这次,怕是那无良县尊袁化惹来的灾殃,他要得报应。”
刘士林缓缓闭上眼,刘名化便知这位一向号称是“智囊”的族叔,对族里这群不知就里的族老不甚满意。
刘士翰立即将人安抚了两句,不外乎武元县有城墙,躲在城内应当无大碍云云,然后赶紧将这些从未曾参与刘家大事的族老送而来出去。剩下留在刘家祠堂里的,才是掌握整个家族的真正核心。
刘名化问刘士翰:“山匪特地过来武元这种小地方,是不是为了——”他比了三个手指头,代表贾放,因为贾放行三。
刘士翰点点头:“如果武元城破,县尊大人就是死路一条。”古来一县之地,为匪为贼所破,县尊都没有好下场,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如果不能自杀殉城,这县尊之后也会被朝廷治罪,仕途是肯定玩完了,脑袋也恐怕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