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高手在红楼(182)
太子看了这份奏折,真的很想把这份给压下去。但他是监国太子,平南节度使是封疆大吏,太子没有权限压下他的奏章,只能下发各部,任由百官传阅。
百官看后,各个气平了些,纷纷赞那平南节度使的奏章写得条理清晰、叙事扼要,节度使本人虽然年轻,从这奏章便可见才具不凡。
太子听着这些赞誉,挂着长长的一张臭脸。他想:老六府里有厉害的捉刀,可以给老六代笔,这又是哪里才具不凡了?
他却不知道,贾放这一份奏章,一部分是郑伯宜抵达南方永宁州之后所写,并曾携带文稿拜会了永宁知州,另一部分是这份文稿送上京之后贾放所加(主要是地质原因的那一部分),一并誊抄之后再呈上的。
郑伯宜只能算是半个捉刀人。贾放事先提醒过他,关于山崩之事,文稿力求简洁、务实,只陈述事实,不加主观判断。因此郑伯宜写出来的文章,与他以前那些花团锦簇的全然不同,写起来删删改改,觉得别扭无比。但是与武元县袁化的上奏一比较,郑伯宜这篇简直是精准到位加朴实,让人读了,自然而然地得出结论——
这虽不是祥瑞,却胜似祥瑞啊!
没几日,武元县县令袁化痛哭流涕的请罪奏章就送上来了。袁化在奏折中自陈:发现两地百姓无恙,凭空又多出一条通路来之后,欣喜欲狂,头脑发热,便擅自将此事称为“祥瑞”,以至于贻笑大方,如今已猛醒,特上书请罪,并自请与桃源寨一道,发动本地民夫,修建两地之间相通的道路。
贾放在荣国府读到了这份奏折,便知道他的幕僚们已经到了武元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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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情也却是如此,武元县的县尊大人袁化正望着盖有“平南节度使”鲜红署印的征用令,结结巴巴地道:“大人……大人要征用下官的……县衙?”
虽然只是幕僚,郑伯宜和南永前气势却比一般的地方官官威气势更盛。
南永前挺胸凸肚地在堂上一站,腰间的佩刀和脸上的刀疤交相辉映,让袁老爷和李师爷都不怎么敢再看他一眼。
而郑伯宜却稳得像是满瓶水,丝毫不动声色,淡然道:“若是大人有其他适合贾大人处理公务的地点也可,不一定非要县衙。”
这是典型的上来先甩一耳光,然后再给个甜枣尝尝。袁化登时感激无以,请贾放的两位幕僚入座:“两位请先少坐,待我考虑周全……大人欲在武元建府绝对是下官的荣幸,下官一定给贾大人寻一个妥当的地点。”
郑伯宜却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漠然点头。
袁化胆战心惊地下去与师爷商量:“难道我真的要把县衙拱手相让?为何这节度使要征用寻常小县的县衙?”
李师爷比袁化更加心惊胆战:“您您您是说贾贾贾大人要常驻本县?”
袁化点点头:“贾大人的封地就在隔壁桃源寨,就因为这个才想把驻地设在本县的吧?”
李师爷登时脸如死灰,心想若节度使大人真是上次那个被他当成是管事呼来喝去的少年,而且常驻武元县,那他不如一头撞墙好了。
这时书办桂遐学过来,听见两人的议论,登时撇撇嘴,道:“那不如让贾大人征用文庙,地方又大又宽敞,稍微改一改就可以用作官署。”
袁县令与李师爷登时双双反应过来: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这武元县有一座供奉文曲星君的文庙,据说前朝时也曾经用作本县童生试的号舍,但是后来本地文风不盛,文曲星君也渐渐无人问津,文庙便荒废了。
但是这建筑的主题建筑还在,只需稍加整修,便能改成一座节度使府邸。这样既防止了本县的县衙被征用,又能时时用来拍一拍贾大人的马屁,说点诸如对方是文曲星君降世之类的赞美。
袁县令登时点头赞许:“小桂,你任本县书办以来,难得一次这样灵光一现啊!”
他说话有些口音,“小桂”说的与“小鬼”一样。
桂遐学完全不以为意,笑道:“县尊大人夸奖了。”便自去忙。他来武元县县衙,做过不少事情,却唯独只有这样一个提议得到了县尊的夸奖,心里也颇觉有些讽刺。
不过桂遐学也有些好奇,自打他听说了新封的平南节度使也叫做贾放之后,就一直在暗自琢磨,这个贾放,是不是就是那个贾放呢?
*
贾放自然是先去了桃源寨。
他与幕僚们约定了日期,届时幕僚们会前往桃源寨见他,然后众人一起前往武元县,准备入驻新府署。
在此之前,贾放还可以先检查一下桃源寨内部的情况。
各个工作小组的工作一直在按计划稳步推进,当日山崩之后的善后工作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住房出现问题的人家也已经将隐患修复,渐渐地都搬离了简易活动房,回归本家。
青坊河的下游,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个“青坊湖”,湖面宽阔,山崩之后十几天,湖水一直不曾泻至别处,看起来像是稳定下来了。
但这青坊湖有一个好处,无论青坊河上游怎样来水,这青坊湖的水位始终不涨,稳定在那里,仿佛湖的另一头另有地下泻湖,帮助青坊湖稳定水量,一旦来水水量过大,便会自动从地下倾泻而出。
青坊桥则经受住了这次地动的考验,水泥混凝土桥墩上没有出现任何缝隙。
桃源寨的乡民们依旧不能确定现在这桥梁的水平是否能满足丰水期的需要,但是即便桥梁需要加高,有钢筋水泥混凝土的帮助,也不会算是太困难的事。
修路也在紧张地进行之中。
这条路非常要紧,原本青坊河下游的两个镇子取道青坊桥,有一部分人也是为了前往武元县城。
但现在山崩了,旧有的道路一概被堵上,原本取道桃源寨的人们要么只能掉头返乡,要么在桃源寨观望等待:
“这路什么时候能通啊?”
“这道路再短,也有二十多里吧?要生生从这些碎石中开出一条路……我瞅这十天半月肯定不够,等过个半年我们再来。”
“我看未必要那么久,你们看,那些小伙儿清出碎石清得多快?”
道路施工现场的确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七八个乡民各自用锹用铲,将“太行与王屋”倾倒之后白花花的碎石铲出来,装载在一只一只的独轮车上。
这些独轮车则另外由一个单独的运输小队负责。他们眼看哪一只独轮车被装满了,便推上小车,将其运送至停在木轨上的一座大型平板运输车上,这车载满了便沿着木轨一直送往河边的堆石场。在那里,水泥窑日夜不停息,源源不断地烧出水泥。
别处来的乡民从未见过那木轨,便有上前去踩去摸的,登时有戴着稽查队袖标的队员过来将他们驱散:“保护轨道,人人有责!”
“老乡,不是我说你们,在这木轨附近逗留很危险。你看那运输车,一车载的石头起码有一千斤,若是撞着磕着碰着压着,都不是好玩的。还请你们离得远一些。我们可不想出事故!”稽查队员大声警告。
其余乡民都有些发呆:“一千斤吗?”
“一千斤就一头驴子就能拉了?”
稽查队员:“你要不要也试试?”
对方不想当驴子,便算了,转了话锋问:“这路什么时候能通呀?”
稽查队员很骄傲地说:“为了方便大家,会先打通一条供人行走的小路,按计划还有十二天就能完成。之后再修走车的大路,那就要慢一些,估计要三个月左右。”
“你们还有计划呀!”有乡民好奇地问。
“那当然,工作组每天都会来统计计划的完成情况,进度落后了就得重新安排人手,调整工作程序,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拖累了进度……”
老乡们顿时又问:“这算劳役不?是不是修完这条路,你们今年的劳役就都免了?”
稽查队员挺着胸脯说:“这咋是劳役?每个上工的都有工钱,日结,干完活儿晚上可以到美食街去叫给酸锅,好好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