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下(281)

　　机器人问过原主猫：“数字你都认识吧？常用字认识多少？”

　　原主猫严肃回应：“买饼干、买玩具的那些数字我都认识。小数点也认识。字的话, 认识元、百、千、个、件、袋……呃……还有瓶、包、盒、根……”

　　原主猫努力地把自己认识的字都说了一遍。

　　机器人在报废的边缘依然耐心听完, 然后夸奖：“已经完全够生活了。我相信你能用好我的身份和账户。”

　　原主猫看着机器人, 问：“你要睡觉了吗？睡很久的那种？”

　　机器人用有豁口还生锈的手碰了碰猫脖子上佩戴牢固的项圈，说：

　　“我最核心数据都在这里面了, 只是因为这个项圈能支撑的运算太少, 所以我的大部分数据只能在里面沉睡。”

　　“如果有一天, 这些数据能被导入进合适的载体中，我就能醒过来。”

　　原主猫不太懂，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懂, 说：“那我努力赚钱给你造个新身体？”

　　机器人：

　　“首先要保证你自己过得好。”

　　“数据沉睡久一些也没什么关系。”

　　“我们机器人的寿命可以很短暂, 也可以很长久。”

　　“只要数据没丢失，我便几乎可以等同于永生。”

　　“所以我完全不着急拥有新身体。多睡些时间，当作之前辛苦工作后的休假, 也挺好的。”

　　“等我的主体数据睡着后, 我的账户数据会依然醒着，会继续和项圈一起陪着你。”

　　“虽然不能像现在这样与你说话, 但……应该也不会显得太无趣吧？”

　　原主猫：“能帮我买东西就很有趣啦。”

　　原主猫和赠送猫身份的机器人都没有名字——机器人原本只有个编号——它们相互取名。

　　原主猫被取名为“小成”。

　　是心想事成的成，也是小有成就的小成。

　　机器人祝原主猫在不引起人类怀疑的前提下、在饲养自己的事业上小有成就。

　　机器人：“事业不必太成功，太成功容易引来过多关注，导致穿帮。小成便够用。”

　　原主猫小成：“好哒。”

　　机器人被取名为“睡睡”，是舒舒服服睡一觉、醒来后又能精神抖擞愉快生活的意思。

　　机器人睡睡：“好的，我会睡得舒舒服服的。”

　　睡睡的能源系统已经残破，无法再充能，于是说完最后这些话后，它便沉睡了。

　　小成则有点忐忑又莫名大胆地戴着项圈、独自又不完全孤独地踏上了伪装机器人之路。

　　然后，在上岗之前，小成败在了负重测试这一关。

　　小成考虑过正式工作后只挑轻小件送，却没料到上岗前有硬性的、远超出它能力的重量测试标准。

　　睡睡与小成没有具体商量小成伪装机器后要从事什么工作。

　　主要是因为，睡睡本身是专为干卸货、搬运等重活设计的机器人，它了解的工作也全是这块的，而很显然，生物猫干不了这些。

　　在沉睡前，睡睡用最后的能量及网费查到了萌宠快递员这个新工作及其制造厂地址。

　　既与睡睡身份信息中“搬运’这项特长沾边，又好像可以专送轻小件，于是小成觉得自己可以去看看。

　　行便上岗，不行就再找。

　　——能量见底，睡睡实在来不及细查了。

　　在工资模式下，机器人从事的工作与登记的特长信息不一定要匹配。

　　只是，各公司在能招到最对口机器人的情况下，一般不会雇特长不对口的。

　　所以小成找的工作最好还是能与睡睡的身份数据相关。

　　睡睡的数据模块中有“常见动物语言”这一项。因为它曾经被安排去屠宰场、宠物饲养场工作过。

　　工作内容是将大大小小的动物连同笼子一起搬来搬去。

　　——为什么会将屠宰场和宠物饲养场一起说？以及批量化的宠物养殖是个什么玩意？

　　……总之，人类就是这么一种经常不太讲究的生物。

　　在人类相信机器人会严格执行保密条款后，机器人经常可以见证人类不讲究的那一面。

　　睡睡数据库里存放的人类秘密先不提，反正每一次被开除或辞职后，睡睡数据库中存放的公司相关数据都会被一个指令删除。

　　不过语言模块属于基础功能模块的一种，机器人购买后便能一直使用，不会被人类强制要求卸载。这成为了睡睡和小成得以交流的重要媒介。

　　这个动物语言模块的功能其实算不上强。

　　它主要只是为了保证机器人能听懂动物们对“饿”“痛”“恐惧”等的表达，以便及时提醒人类处理。

　　但猫狗是人类社会最常见、表达能力也相对较强的宠物，加之睡睡之前在工作中已有相当多的与猫狗近距离接触的经验，以及小成本身是一只特别具有思考能力的猫，多种因素叠加之后，睡睡与小成交流起来便格外顺利。

　　这也让睡睡能够将这个语言模块改造简化到可以被猫项圈芯片带动运算的程度，保证小成之后听人类语言、看人类文字更没有障碍。

　　部分小成理解不了的复杂表达，该语言模块可以简单总结为“迅速远离”“可以接受”“报警”等。

　　小成信任睡睡，会在不理解的情况下接受睡睡的总结式建议。

　　这个语言模块让小成理解了“萌宠快递员测试”中的“负重测试”的含义。

　　睡睡的精简总结则让小成明白自己无法通过测试、需要另找工作。

　　但是，该找什么工作呢？

　　在找到、混入萌宠快递员堆的过程中已经畅想了当快递员后的惬意生活的小成迷茫了。

　　它站在萌宠机器人堆中看向户外，丧失了方向，也丧失了“用工作养活自己，并为给睡睡造新身体攒钱”的斗志。

　　小成：要不，我还是继续当我的流浪猫吧？一边当流浪猫，一边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我可以胜任的工作。

　　这时候，此情绪场的意识找上小成，问它：

　　“如果有一只猫代替你使用睡睡的账户，替你伪装成机器人工作。”

　　“代价是，你被囚禁在你自己的身体里，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旁观那只外来猫使用你的身体生活。”

　　“你愿意吗？”

　　“这场交易的结果，有可能是外来猫生活一段时间后便离开，将你的身体、账户余额以及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完好地还给你。”

　　“也有可能，它会惹怒人类，被人类打死、毁掉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也会和身体一起死亡。”

　　这个提议该不该接受，睡睡的语言模块因为听不见情绪场意识的声音，所以无法给小成简略答案，小成只能自己思考。

　　小成问情绪场意识：“那只外来猫会成为称职的快递员吗？会用工资养我的身体，并攒钱给睡睡造新身体吗？”

　　情绪场意识：“可以给它提这些要求，但不能保证它会执行。也许它来的第一天便远离快递、去给人类当宠物了——机器宠物也是一份工作。”

　　小成摇头：“我长得不好看，而且有点老了，人类不会养我的。”

　　情绪场意识：“那是它要解决的问题。”

　　小成：“如果它愿意当快递员，它能通过负重测试吗？”

　　情绪场意识：“这个对它毫无难度。只要它想。”

　　于是小成同意了交易。

　　不过小成要求：“我不要睡在我自己的身体里，我想睡在项圈里，睡在睡睡旁边。”

　　情绪场意识：

　　“如果你的灵魂不在你的身体里，那么你的身体会重度受外来猫灵魂影响，完全变成它的模样。”

　　“之后即使它离开、你回到你的身体里，因为你的灵魂强度远不如那只外来猫，则你无法恢复你原来的长相，只能用外来猫的。”

　　小成：“所以到时候我会和睡睡一样拥有一具新身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