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许诺我不敢应承,为了谁也不能做任何事情,我希望这些道理他能早些明白。我和他一起离开这里,我不知道要走到哪里……这座城市的任意角落。
“阿尔敏,我非常高兴你能来找我,不需要很长的时间……请给我一部分时间让我单独待着。等我调整好状态,我会来找你的。”我将他送到楼下,朝他微笑道。
“……哥,我希望你安然无恙。”阿尔敏对我道。
“我一直都会安然无恙。”我说。
这座城市无处是我的安身之所,处处都是我的安身之所。当夜晚来临时,它弥漫起雾霾,雾霾将人的身影吞噬。
人影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魔鬼,树影在其中若隐若现,我路过其中的建筑物,有教堂在夜晚仍然吟诵。他们在祈祷吗……还是在忏悔。
很早以前,人类就已宣告上帝已死,仍然有人在不断地相信上帝仍在人间。它在不幸的时代出现,去抚慰人的心灵。
吟诵声形成的曲调,令心头的那些沉重全部扫去,我在迷雾深处停下来,我在教堂外停留,坐在墙边听着里面的曲调传来。
它更像是摇篮曲,我在摇篮曲中安然入睡。我进入睡梦之中,梦里混乱无序的真实离我远去,我来到一个梦幻的乌托邦。这里像是我书里看到过的童话世界。
一个没有残酷、谎言、恶行,充满诗歌与梦想的世界。人们在这里居住……它看起来很像是被核辐射侵蚀的森林。
远处传来的悠扬曲调,令人们联想到故乡,回到了那里,回到诗歌里,回到梦想之地。
来自古老人们传承下来的吟诵声,它落在我耳边,那是生命力的体现,生生不息连接着世世代代的人们。
我睁开眼。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我身上,乌云散去,夜晚的黎明悄然将至,我靠在教堂外面的墙壁,做了一夜奔赴的旅人。
这或许就是我的使命。
我的心情陷入平静之中,它们恢复了原本的状态,我能够自己掌控自己的身体和情绪。
在温和宁静的早上,我前往了联邦法案提议局,将我的提案递交上去。那是一封对地下城的孩子、女孩,弱势群体的处理提议信。
我站在阳光之下,在我脚底生成了阴暗与光明的交织地,它们融合在一起,形成斑驳的灰暗。
同一天的早上。
我并没有出席法庭,我放弃了做任何证明。在法官判决之前,伊布尔用针剂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三天后,隔壁传来枪响,我的邻居弗朗在家中自杀。
第64章 自我意志与表象
“三二一, 诺尔拉,展开你的翅膀让他们看看!”半空中,一个小型机器人缓缓地张开翅膀。它由原本的大王花改造成一个昆虫,花瓣成了它的翅膀。
张恒有点紧张, 紧紧地盯着机器人, 直到诺尔拉慢吞吞的成功展翅, 他才稍微松一口气。
“林问柳,怎么样?还不错吧。”张恒小小得意道。
我在阿尔敏身旁, 闻言应一声, 朝张恒微笑起来,“确实不错, 张恒……你有没有觉得它的造型变得更奇怪了点。从花变成了虫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阿尔敏闻言从终端里探出头, 对我道,“哥,张恒哥是和我一起看了动画片之后,改的模型。”
他看向我, 深褐色眼底充满了温柔的包容情绪。我和他之间又多了一个秘密,在医院的事情对张恒保密。
"阿尔敏, 我只是从里面得到了灵感, 那叫什么来着……奇美拉。没错,它们都很可爱,我把它们做成机器人算是一种致敬。"张恒轻咳道。
“林问柳,研发基金已经下来了,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旅行一趟?尽管佩德兰州很小……我们可以去周边地区逛一逛。”
“嗯, 你和阿尔敏去吧,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我朝张恒微笑道。
这是我骗他的,事实上我什么事情也没有, 我成天无所事事。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让我也参与参与。”张恒凑过来问道。
我笑着把他推开,“不能告诉你,好不容易得空能够休息,你去做些自己的事情吧。”
“这倒也是,”张恒说,“我的机器人还存在一些问题,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先把它做好……再提高一下它的灵活度。”
“本次产品发布会到此结束,固定观赏官林问柳和阿尔敏,下次我们还会再见的。”张恒用拳头攥成了话筒道。
我不由得微笑起来,眼角扫到身旁的阿尔敏,注意到阿尔敏的脸有点红,我问道,“阿尔敏,是生病了吗?”
阿尔敏低头看着终端,闻言回复我,“有一点低烧,可能因为那天在外面待的时间有点久。”
“哥,我没事,放心,我已经吃过退烧药了。”阿尔敏说。
“没错,你放心吧……在你不在的时候,我会照顾好孩子。”张恒若有其事道。
阿尔敏立刻反驳,“张恒哥,我不是孩子。我马上十八岁了。”
“那也还差半年的时间……按照元历马上要新一年,你小柳哥二十四,我要二十五了。”张恒给阿尔敏算道。
“哥……哪有你这么算的,你们都还没有过生日,所以不算。”阿尔敏强调道。
我不由得微笑起来,时间流逝时毫无所觉,他们两个人认真谈论的模样,我想把这一幕记在心里。
“阿尔敏,好好休息……我要回去了。”我对他道。
“……记得来看我们。”张恒说。
阿尔敏定定地看着我,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我已明白他的意思。我对他做出承诺,“我很快就会回来。”
我微笑着和他们道别。事实上我并没有回家,我没有去谢意那里,佩德兰的市区某一刻令我感到厌倦,我花了大量的时间逃避这里。
远离市区的尘嚣,自然的空气更加新鲜,充满雾霾的郊区,前方是一片看不见的朦胧,它们充斥在我胸膛,令我的心情短暂明朗。
我来到佩德兰郊区,让出城的绅士捎带我一程。我给了他一千布朗。
从分明的建筑物到人烟稀少的郊区,我在这里四处游荡。住在这里的居民他们很多是在为住宅区的人们服务。像挤牛奶、打扫庭院、陪伴孩子,这一类的工作,很多人并不愿意交给机器人。
人无法在孤独之中前行太久,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往往会进行反刍。人们会开始怀念过去。
这里种植了大片的白蜡树,它们大约高十米到十五米左右,地面铺散了一层马蹄石,树影在迷雾之中幢幢。我能够见到很多动物的身影。
穿行的松鼠、牛、小鹿,矮脚马,狐狸。它们在迷雾之中转瞬而逝,安静的河水缓缓流淌,这里很像是我梦中的地方。
我在这里一坐能坐一下午,或许我应该找点事情做。比如去听一场讲座、看几篇科研论文、戏剧演出,公益宣讲之类的,更有意义的事情。
可我对那些都提不起兴致,我在冬日寒夜教堂外做的那个梦,令我产生向往,我开始寻找和它相似的地方。在佩德兰的郊外,我可以在这里度过一整天。
由于胃是情绪器官,大多数的时候,我感受不到饥饿,并不意味着我不进食,我在临走前会保证自己身体机能准备充分,足够我每天的活动量。
我在野外听荒野的风声,它们掠过平静的河面,我幻想着自己能够遇到某个长者,他能够为我指点迷津,像船夫指点悉达多那样,让河流包容我身上的一切污秽。
“大自然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学习它们一样沉默无声,一切来临时,我们只需要保持缄默。”
来自心底的声音落在我耳边,我坐在河边,当我盯着河流看时,它匆匆而过,我意识到我每分每秒注视的河流都不是同一条河流。人不可能看见同一条河流,它如同忒修斯之船一样不停变化,生生不息。
水面上倒映出我的面容,我触碰到自己的脸颊,我也并非昨日之我,明日之我非今日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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