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 人生并不会像故事情节里那样的巧合, 如果一个人消失,另一个人真的能够找到对方。但是也有存在偏差的时刻。每天送我去实验室的长官,追查到了这里。
这样的篇章,让我感到自己好像踏进了童话故事里的一角。虚拟、荒谬, 恍惚的真实。
谢意在舱道深处, 冷峻的五官在壁灯下显形, 他背后带来了实验室以外的冷风,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列恩。
“十分抱歉, 我想你也清楚,带走林问柳的含义。”谢意开口道。
这个时候,谢意还能讲出来冷笑话,我浑身冰凉,在舱壁边缘看向他,原本我在寒夜单独行走,他不知不觉又来到我身边。
我以为自己要陷入漫长的等待之中。
隔着一段距离,我与长官对上目光,他深黑被照亮的眼眸,冷淡之中稍微停顿,他似乎发现了我状态不太好。
听见枪响的不止有我,尽头的舱门响起动静,那扇门被锁上了,伊丽莎白在那里面,她在里面敲击墙壁,这动静类似于在地牢里的动静。
她想传达给列恩·达尔克,想要见他,列恩·达尔克此时已经没有了行动能力。
列恩·达尔克倒在舱壁边,他的身体难以支撑,由于失血过多缓缓地下滑,即便如此,他的身姿依旧挺直优雅,维持着某种属于贵族的体面。
“……谢意长官,你和林博士是什么关系,我合理的怀疑,你是出于某种目的来到这里。”列恩缓缓地说道,他的伤势令他平静的语调维持不佳。
“请不必揣测我和我的下属,”谢意在列恩身旁停下来,他眼底的锐利显出来,对列恩道,“我们的关系,大概像你哄骗他措辞所说的那样纯洁无瑕。”
“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希娜·达尔克刚刚回到佩德兰,我是从她那里得到的消息。”
“她或许并不知情,儿子在建造的基地里做这种事情。以你母亲的伟大……她大概不会宽恕你。”
谢意来到了我面前,他在我身前停顿,我意识到他保持的冷静消散了,随着一同逝去冷风中。
“林问柳,你还好吗。”他低声问我。
我的手掌被他握住,他感受到了我的体温,又碰到我的额头和脸颊,他手掌的温度传过来,驱散了一部分寒冷。
我朝他点点头,想起来更重要的事情,由于我身体的虚弱,依靠谢意令我更有支撑能力,我依旧抓着他的手掌,我在心里对于自己的冒犯向他道歉。
“……长官,请跟我来。”我带谢意前往拉美斯所在的舱室。
舱门打开,这里的灯影恍惚,鱼池里蜷缩着一团黑影,在灯光亮起时,照亮拉美斯的面庞,拉美斯静静地待在血池里。
他的声带器没有被剪下来,由于我昏迷的时间断断续续,我不知道他在这期间遭受了什么,他的尾巴看起来伤势更糟了。
“长官……我想带他离开这里……可以请求你帮忙吗。”我对他道。
我看进拉美斯的瞳孔,那里映着我和谢意的身影,他眼底的淡蓝色已经悉数消失,变成了一片白,几乎和眼白重合。
我希望谢意不要拒绝我的请求,那样的话……我会非常无力。
空气中一片静默,我不由得看向谢意,他眼底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依旧抓着我的手掌,力道稍微重了一些。
“林问柳……我很抱歉,不能答应你的请求。很快希娜会赶到这里,还有激进派的从属……带他离开这里,他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在这里至少还有你这样的存在……林问柳,我希望你能清楚,大多数人,他们只会认为自己的本职立场更加重要,并不会听从来自内心的声音。”
谢意讲话时,他的语调比平常缓慢了一些,似乎想要让我明白这个事实,他与我对视,目光稍微停顿,随之遮住了我的眼睛。
令我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你可以选择……带走他把他交给别人,或者是在这里杀了他,让他不再遭受痛苦。”
谢意的嗓音冷峻中透出温语。
我没有讲话,由于我的五官各方面都变得迟钝,思考能力也是如此,他碰到我眼皮的手指稍微顿住,我睁着一双眼,无能为力的痛苦像是一柄手术刀划开我的身体。
延迟的只有痛苦。
“林问柳,我很抱歉,我没有那样的权力。如果我的出身再高贵一点,或许能够做到,希望你能够习惯,当你想要保护某样东西时,过程之中……并不会那么顺利。”
我耳边听见来自鱼池晃荡而出的动静,由于拉美斯带了声带器,他能够理解我和谢意的对话,这是他被带来实验室以来,第一次讲话。
我听见了他沙哑潮湿的嗓音,来自海洋深处沉寂的低语。
“请你们……杀了我。我不想再过这种屈辱的生活。”
鱼池里晃荡而出的水花,犹如海浪扑在海边的动静,偌大的海浪朝我扑过来,它们在风暴之中形成的浪潮,全身像是被海水打湿那样,冰冷从灵魂深处传来,置身其中难以呼吸。
我瞳孔里倒映拉美斯的面容,他头颅缓缓低下来,朝我们露出了类似于臣服的姿势。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在人类面前低下头,更没有过卑躬屈膝的姿势,他总是直挺挺地靠在角落,去看窗外的湖。
一声枪响。
我耳边陷入寂静,枪声鼓振我的耳膜,我耳边出现了某种声音,如同子弹刮在我耳膜产生的痛意,令我不得不弯下腰,我察觉到有一双手臂将我抱起来。
混乱的脚步声。
我抬起头,对上谢意的面庞,谢意眼底一片平静,他手掌碰到我的脸颊,指腹擦过我脸边。
“林问柳……有的时候,不用那么勉强自己。”
短暂的时刻,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得以喘息。在他身后,子弹穿透拉美斯的眉心,鲜血沿着舱壁注入鱼池,他脸上浮现出安详的神情。
拉美斯的双眼依旧睁着,他看向我们的方向,看向不远处的舱门,瞳孔里泛出大海的颜色,那一抹浅蓝犹如海面上的浪花,在落下之后归于平静。
“长官……没有别的办法吗。”我问出来,既是在问谢意,也是在问我自己。
当我看着拉美斯时,他的灵魂似乎也在审视我。
“林问柳……请你不要难过。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过度自责没有任何意义。你首先应该关注的是自己的身体……请你如实告诉我,你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谢意摸向我脸颊,“他对你都做了什么。”
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舱门后面,出现了军职人员,他们向谢意行了军礼,随之对此处进行封锁。
我不记得我怎么走出这里,当我们出来时,我感受到来自秋末的寒风,黎明的第一束光从东方透出,穿过云层洒落。
来到这里的有军区士兵、政治人物,来自圣心医院的工作人员,以及记者和法律从事人员。我在人群之中见到了列恩的母亲。
她的眉眼和列恩十分相似,五官端庄淑雅,令人联想到掀起窗帘的斯嘉丽……或者是举起旗帜的贞德……她的外表几乎称得上高贵这一名词的代表。
希娜·达尔克,她既是保守派的领导人,也是列恩·达尔克的母亲。
医护人员将列恩·达尔克从实验室带出来,他的肩膀处进行了紧急包扎,他摁着自己的肩膀,英俊的脸上因为沾了血迹显得狼狈,他面容平静,在见到母亲时露出微笑。
“母亲……抱歉,这次似乎给你添麻烦了。”他面上的笑容十分温柔。
“亲爱的列恩,我很抱歉现在才赶来……尽管你犯了这样的错误,我并不会责怪你。”希娜·达尔克给了列恩·达尔克一个拥抱,她亲吻列恩的额头,眼中出现类似于愧疚的情绪。
“如果我早点过来,或许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导致你走向错误的道路。尽管如此……身为你的母亲,我会努力向法庭申请对你的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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