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要做和那个神算子一样的事吗?”吕雪衣质问。
姜遗光只说:“我们不是神算子,况且就算没有神算子,以这男子的品行,即便和女子成婚,也不会好好对待她,只会用别的理由冷落乃至抛弃她。”
吕雪衣:“可若没有神算子的卜算,男子也不会悔婚。姓姜的,我不相信你不清楚人心,你明明知道人经不起考验……”
“我为何要管人能不能经得起考验?”姜遗光打断他的质问,“我只做我要做的事。”
对视的那一刻,两人都明白,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姜遗光第一次正视范辛慈,下了命令:“拦住他。”
范辛慈脸上血迹黏成块,眼睛亮得好像突然活过来一样,话音未落,迫不及待地疯狗般冲了上去。
两人厮打在一起。
姜遗光头也不回地走向矿洞。
卢湘又气又怕,她心底赞同吕雪衣的说法,可她也不知该怎么反驳姜遗光,只能先跟上去。
要是他想做什么,她也不是吃素的。
……
矿洞黑暗深远。
在过分黑暗安静的地方行走,很容易失去对时间流逝的感知。
卢湘紧紧捏着手,眼睛一眨不眨黏着前方模糊人影和他手里时不时亮起的灯。
还好……还好她跟着姜遗光,要是她自己一个人走,恐怕就要走丢了吧?
姜遗光不管她,他能听见身后跟来的窸窣声,和紧张的呼吸,都裹在不知何处吹来的细小的风中。
大概三个多时辰,完全漆黑的矿洞终于渐渐亮了些,越往前越明亮,姜遗光知道,这是快离开了。
他加快脚步,迎上了扑面而来的阳光。
跟在身后的卢湘心中一喜,略等了等,确定姜遗光真的离开以后,她才小心地走上去。
一道身影风一样从他身边刮过,吓得她差点大叫,等那带着血腥味的人影消失了,她反应过来,那是范辛慈!
他居然一直在自己后面?
他去追姜遗光了,应该不会对她下手。想到这,卢湘放下心往前踏了出去。
等卢湘也消失了,吕雪衣一瘸一拐扶着墙慢慢挪出,望向远处亮光,神情复杂且憎恨。
第576章
等卢湘终于离开洞口, 天都黑了,皎白的雪在黑夜中莹莹生辉。和山洞中闷闷的阴冷不同,迎面而来的潮风叫她陡然清醒了些。
姜遗光这就不见了,范辛慈也是……他们走的还真快。
应该没有人了吧?
该往哪儿走?该做什么?她现在……真的到了四十年前吗?
卢湘想了想, 决定先去山下, 四十年前的话……煤山镇应该还在, 她可以找找那什么煤婆婆。凭她直觉来看,这什么煤婆婆和雪山的诅咒肯定脱不了干系。
只是……到底天黑了。
卢湘望望天色,有点胆怯, 可她身上带的炭火实在太少了,要是再在山上待一夜,第二天再走,恐怕会冻死在路上。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在下一个天黑到来前, 她真的见到了煤山镇外围房屋的影子。
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卢湘强撑着想进到镇子里,至少不会在镇外昏过去。可她高估了自己,头一歪, 眼前黑下去。
卢湘再次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发旧的红色帐子,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炕上, 身下床铺简单却柔软暖和。
她没放松警惕,小心拉开一点床帐向外看去,一间不大的屋子, 木桌椅看着都旧了, 却收拾得很干净。从窗户偷进的光来看,应该是早上了。
谁救了她?
正纳闷, 门外传来渐近脚步声。卢湘急忙躺下闭目,那脚步声近了,推开门又关上,托盘搁在桌上的脆响,一个人拉开帘子弯下腰,摸摸她的额头,那是一只有些粗糙的手,拂过有阳光下晒过的旧木头气味和药味。
卢湘猜测那是个老妇人的手。
“还没醒啊……还好没烧……”老妇人小声道,听着十分愁,“这都睡了两天了,别是有什么病吧?”
卢湘没察觉恶意,适时迷迷糊糊睁开眼,老妇人刚起身就欣喜地坐回来:“姑娘!你可算醒了。”
卢湘一脸迷茫:“这……这是哪儿?大娘,你是谁?”
交谈间,她探出不少消息。
首先,她很可能真的到了四十年前。因为这里确实是煤山镇不假,煤山镇的传说还在,但没有于家人,也没有煤婆婆和乌坊。
救她的是一对住在镇子边缘的老夫妻,姓王,这周围一小片的人都姓王。老夫妻俩年轻时有个孩子,后面进山挖矿的时候被落石砸死了,儿媳妇听到这个消息就早产了,生了两天还是没生下来,和肚子里的女儿一起没了。
卢湘顺势说起自己,道她父母没了,未婚夫嫌她晦气不肯要她,族中叫她过来投奔亲戚,说她在这有个姓于的远房伯伯,还有个姓姜的表哥。老夫妻把自己知道的姓于的人名字都报出来,结果都不是,出去后就猜测这姑娘是不是叫族里给哄了,根本就没这号亲戚。
老夫妻俩没什么好图的,瞧这姑娘又白净温柔,听说读过书,会识字,会算账,他们就动了心思。
卢湘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夫妻俩家中,借口找亲戚,把煤山镇找了个遍。
煤山镇看着和四十年后差别不大,该建乌坊的地方是块荒地,没人要。
因为于家人没来,该是于家建地的地方住着当地比较有钱的几户人家,一条巷子里共用一口井。
她问了许多人,她自己的名声也在镇上传开了。许多人都知道有个小姑娘来这里投奔亲戚却找不着。
可叫卢湘有点心慌的是,她没有打听到姜遗光的消息。
姜遗光、范辛慈,都没有消息。
他们怎么不在?他们不是说来四十年前打听吗?为什么不在这里?
找了很久,她才辗转听到疑似姜遗光的讯息。在她来到镇子的三天,或者四天前,有个不起眼的陌生年轻男人来到了镇子上,他看着也是穿过雪山来到镇上的,后面又走了,听说往南边去了。
听过描述后,卢湘很确定那肯定是姜遗光。她更疑惑了,为什么来了又要走?他不是要查煤山镇的过往吗?
还有,既然姜遗光在,范辛慈呢?他跟狗护食一样盯着姜遗光,怎么又不在?
种种疑惑堆积,卢湘懊恼地捶地,她本以为到四十年前会好些,结果谜团怎么更多了?
……等等!
南边?
难道说……
卢湘猛地起身看向南方,她还记得于家是从南方搬过来的,莫非姜遗光直接去南方了?他怎么找得到路的?
……
煤山镇以南数百里的某座城中,爆发了一桩惨案。
当地一户有名的姓于的人家,不知惹到了什么人,一夜间被屠了十几口人,要不是有个侠士赶到把那人赶走,恐怕于家上下都逃不掉。
不过那高人把歹徒捉走后就没回来,劫后余生的于家要忙着报官、办丧、请大夫,还要应付趁火打劫或者上门慰问的人群,忙的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恩人?只能请官府去查了。
还好,凶手很好认,脸上有一大块疤。
出了这么件大案子,官府自是不敢怠慢,这段时间进出城盯得死紧,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城中更是日夜排查,张贴通缉令,到处找脸上带疤的男人。
可奇怪的是,那两个人就跟倒进了河里的鱼似的,影子都找不着。要不是于家一直以来名声放在那儿,死了十几个人的事实摆在那儿,官府都要以为他们报假案玩了。
相邻某处村庄僻静之地,两人对峙。
姜遗光扫一眼跪在身前三尺远的范辛慈,他没叫范辛慈跪着,对方自己就跪下了,不过这样更不容易被他偷袭,姜遗光就随他跪着。
事实上,他自己也有些没想到范辛慈居然能跑到这里来。
以往镜中死劫少有这么大片区域,即便于家提过他们从南方来,姜遗光也没想过,真的能从煤山镇离开,到达这座城。先前许多暗示都叫他们以为无法离开镇子,但现在想想,既然可以穿过时间的桎梏,又怎么会限制地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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