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嗯,真乖。”银沥对韩拾一的表现颇为满意,他用一种不知长了多少辈的长辈语气夸韩拾一聪明伶俐日后必定有大作为等等,才继续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把遮阳伞是韩拾一新买来的,他特意在天台搭了个凉棚,还置办了新的餐桌,这样银沥就可以边吃饭边欣赏他辛辛苦苦种了一个多月的向日葵了。但是显然,满天台的向日葵并没有他那一桌拿手好菜来得吸引银沥,他的神明大人全程只顾着盯着桌子上的四菜一汤,根本没心思想什么风花雪月。
“我吃饱了,菜做得不错,下次继续保持啊。”
银沥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朝后一躺,他的动作散漫又自在,懒洋洋的,像一只躺在藤椅上乘凉的猫,微风不时吹乱他的银发,他只是闭上眼睛轻轻用手一挥便又随风去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如此轻松惬意的午后了。
“银沥哥你好好休息,我去洗碗。”韩拾一自动自觉站起身收拾碗筷,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像极了谁家的小媳妇,再加上那张年轻的、不经世事的脸,真真是个好欺负的小凡人。
银沥惊觉,他现在已经可以将韩拾一和夜浮光分开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韩拾一却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尽管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却依然简单得一眼看破。而夜浮光不一样,他是一卷饱经沧桑的山水泼墨,随着岁月流逝他越看越难明。
韩拾一是韩拾一,夜浮光是夜浮光,他们是彻彻底底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韩拾一被银沥看得脸色绯红:“银沥哥,我脸上有东西吗?”
“噢,没什么。”银沥目光从韩拾一脸上移到他收拾碗筷的手腕上,试图转移话题:“对了,还没问你,你手腕上那道红线是什么?”
银沥已经注意这根宛若细丝般的红线很久了,他以为是现在年轻人时兴的文身,便一直没问韩拾一。
“这个?”韩拾一抬起左手看了看,一脸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魂线重塑我的肉身后,手腕上就多了这一条线,还好不明显,对上学影响不大。”
银沥眸光微动,他不敢置信地又问了韩拾一一遍:“你说……这是魂线重塑完你的肉身后留下的?”
韩拾一诚实地点了点头,摊开手臂指着手腕的脉象位置:“我当时在结界里醒来,刚好看见魂线在这个位置打了个结。”
经他这么一说,银沥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他有些头疼:“还打了个结……不会错了……”
“怎么了银沥哥?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突然变差……”
银沥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稳住他将近崩溃的情绪,他撩起自己右手的袖子,只稍稍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淡定了。
“……恭喜你,与本神结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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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沥:他好单纯。
韩拾一(划重点):我比你大。
所以到底是谁更单纯一点呢银沥哥?
第44章 神契3
“神契?”韩拾一这时也看见了——银沥右手手腕上有一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红线印记,他觉得奇怪,自己每天都非常认真仔细地给银沥洗澡换衣服,根本就没见过银沥手腕上有这道红线:“银沥哥,你手上这道红线我之前怎么见过?如果神契是在重塑肉身后出现的,为什么你的今天才出现呢?”
对此银沥也十分头疼,他当了神仙数万年,还是第一次与人结契。
“因为跟你结契的是我,不是魂线,我的魂识今天才苏醒,这根线自然也是今天才显现。”
“原来如此。”
银沥竖起两指,对着自己手腕那道细得如同发丝般的红线施法,很快,一根晶亮剔透的长线便浮现在两人眼前。
红线从他白皙的手腕一路延伸,连接到捧着碗筷的那只手上。
“简直荒唐!”银沥不由自主骂了出来,可想而知这件事的严重性。自己炼化的法器趁他魂识不清,擅自替他与一个凡人结契,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又是三界的一大笑话。
韩拾一放下手中的碗筷,试探地问他:“这件事,很严重吗?”
银沥正是气在头上,凶狠地瞥了他一眼,又别过头去了。看样子估计是认为韩拾一只是一介凡人,难堪大用,所以想连解释都省了。
但韩拾一是谁,不懂就问,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学霸一名,既然遇到了知识盲点,那必须要寻根问底的。
“银沥哥,如果你不喜欢这根红线与我牵连,那我把我这只手砍掉好了,这样你也不用不开心……”说罢,韩拾一便转身绕到小花圃旁,随手拾起一把铁锹,一脸决然地就准备朝自己的左手砸下去。
“韩拾一你给我住手!”银沥打了个响指,韩拾一手中的铁锹乓啷一声落到地上。
银沥生气地斥道:“韩拾一我发现你这臭小子,有点……”
“有点什么?”韩拾一抢了他的话,既委屈又倔强:“有点偏激有点不听人劝有点不惜命是吗?问你什么都不说,是觉得我会给你添乱吗?”
“银沥哥,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弱是吗?结了神契就一定会给你拖后腿是吗?”韩拾一语气也逐渐变得有底气:“我们人类社会讲究人人平等,既然我们是利益相关的双方,那么我对于现状应该同样拥有知情权。”
银沥:“……”
“再说,我也学过一些法术的皮毛,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拖你后腿,也绝对不会再让你以身犯险。”韩拾一适时扯了扯那根连接两人的红线,说道:“你就告诉我,这个神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好?”
然而韩拾一刚才那份底气只出现了几秒便消失了,他最后一句“好不好”又变成了撒娇乞求的“求求你啦”一样的语气。
他知道,银沥这人软硬不吃,他也只好软硬兼施了。
没想到银沥竟然被说服了,看着他就来了句:“我尊重你作为人的权利,接下来我要说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韩拾一喜出望外,立刻安排了饭后水果茶水给他的银沥哥:“银沥哥,我准备好了。”
银沥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他瞥了韩拾一一眼,又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民间关于神契的传说?”
见韩拾一一脸疑惑,银沥又继续说:“我举个例子,这样你或许更好理解。在一些经济发展比较落后的地方,通常都会有本土的地主神,村民们修建庙宇、祠堂用来供奉他们当地的土神仙,逢年过节便会去祭拜土神仙,乞求自己和家人身体健康财源广进诸如此类。”
韩拾一附和道:“确实有,我们城市郊区一带还有这种形式的祠堂,不过这与神契有什么关系?”
“别急,听我慢慢说。”银沥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你可能不知道,大部分人对自己供奉的本土神明有着难以想象的依赖,比如今天婚嫁娶也去求神保佑婚姻和和美美,明天哪家小孩出生,也要去庙里拜拜,求神保佑孩子健康长大。”
“其实这些对神明的愿望或希冀,在积累到一定份量时,无形之中会形成了一种人与神明的契约关系,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向神明许愿,愿望实现了就得回去还愿。”
韩拾一还是不懂,他抬起手腕扯了扯上面那根红色细丝:“那这与这根线有什么关系?”
银沥也抬起手腕端详自己手中那根细线:“当然了,神明也不是那么闲的,向他许愿的人很多,他没办法帮每一个人都实现愿望,尤其是那些受供奉才成长起来的神仙,法力有限,他们只能挑少部分人来达成神契。”
“比较明显的就是那些刚出生就被诊断为不健康的孩子,大多数家长都会把自己先天有缺陷的孩子抱去寺庙宗祠契神,求神保佑。这种时候,一般都会有通阴阳两界的通灵者协助引路,将孩子引荐到神明面前,以便神明更快看到这个孩子,与孩子达成神契,长长久久庇佑这个孩子健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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