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沥睨一眼那张被搓褪色的银行卡,觉得有些眼熟:“你都在幽谷住了十年,哪来的银行卡?”
韩拾一悠然一笑,露出锋利又好看的眉眼:“老婆本啊,你忘了?”
老婆本……十七岁的韩拾一说过要留给他的钱,没想到这十年他居然一直保存着,就连对他说过的话,一句都没有忘。
银沥目光微动,刚好对上韩拾一的笑脸,尽管他的脸和曾经完全不一样了,但银沥还是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笑容,和以前并无二致。
“那……就按照你说的……用老婆本。”银沥说完,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深呼吸了一口气,扇了扇自己滚烫的脸。
无端端又被喂狗粮的相宁以及一言不发的小孟相顾无言:这两人真是够了哈,受不了了,该死的恋爱脑!呸!
而全场MVP浪漫绝缘体钱坤横刀岔在了两人中间,掏出了他的高科技——手机。
“什么年代了还刷卡?刷我的二维码啊,哎哟我去,回到人间就是好,信号满格!这次算我积德哈,几位神仙记得保佑我不劳而获早日退休!”
“大叔你是本地人啊?什么?原来本地人买票有折扣啊,那我必须从你这儿买啊!五张五张,对对对扫我,谢谢大叔!”
嘀——
韩拾一、银沥、相宁、小孟:……
就这样,五张景区黄牛票到手,可怜的钱坤并不知道,景区售票处比他买的黄牛票还要便宜十块钱。韩拾一本着“没事,出来旅游总要被人坑一次”的心态,并没有将真相告诉他。
几人人手一张票,跟在一群游客的身后井然有序地排队进去。相比起现场的那些古风少年少女,他们几个的衣着打扮显得有些不古不今不伦不类,但好在有韩拾一、银沥和美少女小孟的超高颜值阵场,除了引起人群的一小阵骚动外,并没有引来特别的骂声。
钱坤闭着眼睛用力吮吸了几口空气,神情如痴如醉,不知因何魔怔了似的。
相宁站在他身后问他:“你干嘛?”
“人气啊!这是人气啊!久违的人气,我得多吸点儿!谁知道进去后,你们又要把我带去哪呢?”
“你若是害怕,就在梵净国外面等我们,这景区人多,阳气重,你一个人在外面也是安全的。”
钱坤回头神秘兮兮地悄声对相宁说:“不行不行,我必须跟着韩拾一一起进去,我信不过你们,尤其是狗银沥!我总感觉那个什么神尊,在里面等着害韩拾一,此事必有蹊跷!再说了,我得带韩拾一回家和我妈吃饭呀,我妈老念叨他呢!”
凡人的生命固然短暂,但情义却比神明的还要绵长。相宁望向前方韩拾一的背影,忽然有些羡慕他有钱坤这么一个好朋友,哪怕他离开了人间十年,在钱坤心中的依然占据一席之地,哪怕他不再是人,在茫茫人间依旧有人惦记,万家灯火中依然有人等他回家吃饭。
相宁忽地想起了自己作为凡人的短暂日子,他出生在问苍山山脚下的小村落里,从小就对修仙耳濡目染,因此他的成神之路也无比平淡而乏味。他是个天资聪颖的独修,那一年是他在山中修炼的第二十年,某一天有一仙人路过,问在一旁打坐的他何处有鱼,相宁随手一指,让其往西边的湖泊去,仙人颔首告辞,一眨眼就消失在他眼前。
就在这一夜,相宁顿悟飞升,当时在神界,“仙人问路”这种中大奖的飞升方式还成了一桩美谈。
说到底,神界大部分的的神仙都是没有烟火气的,不论是他,还是银沥,还是在人间不断经历重生的小孟……他们都是冷冰冰的神,没有一丝人味。
“请出示门票。”一道冷漠冰冷的机械女声在相宁耳边响起。
“相宁,想什么呢?赶紧进来啊!”钱坤已经进入了景区,在闸门后冲他招手,刺目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充满了人味。
相宁愣了愣。
“来了。”他学着钱坤的模样,拿起门票,在机器上刷了一下,闸门成功打开。
其实,这台机器应该比他更冰冷一些,相宁莫名其妙地想。
半小时后,他们跟着银沥手中透明的罗盘指引,顺利在景区里避开了游客的视线,来到了一处几近干涸的瀑布前。
“是这里了,你们让开。”银沥五指合拢,手中的罗盘悄然消失,他往后退了几步,准备布阵打开圣山入口,“小孟,站我前方。”
一路沉默的敌军俘虏小孟应声站到银沥跟前:“是!”
一道锋利的掌风拂过,切断了小孟耳边几根发丝,吓得她瞪大眼静,完全不敢动弹:“上神这是……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
“非也,你留着还有用。”
只见银沥当空画了几笔,一个散发着晶蓝光辉的法阵翕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随后他抛出小孟的发丝,发丝一接触到法阵,那阵法便燃起了蓝色的火焰,火苗越升越高,往那瀑布飞去。
紧接着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蓝色的火焰竟然点燃了正在流淌的白色瀑布,全是水帘的瀑布瞬间变成了一道流动的蓝火,在山间奔腾不息。
轰隆一声巨响,那山体突然以蓝火瀑布为中心裂开成两半,幽暗的光线从里面传了出来,阴气极重。
韩拾一望向那正在缓缓开启的山门:“银沥哥,我很好奇,三万年前你和夜浮光身边都没有女人,你俩是怎么进去的?”
银沥记得很清楚:“当时师父手中,有梵净圣女的发丝。”
“那看来,传闻三万年前梵净圣女对神尊爱而不得因爱成恨,一夜之间变成妖女啃吃了皇室一百多人的肉身,这件事真的与夜浮光有关?”
银沥合上眼睛摇了摇头:“三万年前,我一直跟在师父身边,在人间净化凶化的尸场,他根本无暇来梵净国。我们后来闻讯赶来,梵净国已然是一片死寂,再也没有活人,我和师父在这里守了十天十夜,超度了大部分的亡魂。”
“那就是说,夜浮光是被冤枉的咯?”韩拾一平静的表情下带着不屑。
“我和师父通过许多方式询问过亡魂,得到的答案和你们听说的传闻一样,都说是师父的风流债。梵净灭国后,线索就都断了,神界诸神没有证据证明梵净灭国与师父无关,同时也无法证明与师父有关……此事后来就掩埋在所有人心里了,碍于师父的身份,再无人敢提起。”
相宁和小孟的沉默,证实了银沥的说法。
韩拾一没再追问下去,他往前走了数步,浓郁的阴气扑鼻而来:“我看此处的阴气极盛,所以很有可能是后来形成的?”
“我看这阴气有极凶之相,不排除是死去的亡魂作恶,大家都小心一点儿。”
咔哒——咔哒——咔哒——
远看,一个背光的红衣身影缓缓出现,她的身影纤薄,行动非常缓慢,动作机械不自然,像是一具骷髅在向他们走来。
当他们看清那红衣身影的脸时,钱坤被吓得条件反射地窜到相宁后背:“我去!她还真是骨头!”
“嘘。”相宁示意他不要说话,“梵净国的女子生性爱美,生前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不要当着她们的面评价她们的长相,这样很不礼貌。”
“噢噢……好吧!吓死我了!”钱坤转向他的好兄弟:“韩拾一,快给我一道符压压惊。”
韩拾一随即变出一沓画满辟邪符的黄纸递给他:“管够。”
幸好那白骨骷髅没有听见钱坤的话,空洞的骷髅眼眶明明没有眼珠,却如同能看见所有人一样,巡视了一遍众人的脸。
那骷髅突然转向小孟,发出老年人沙哑的声音,厉声呵斥道:“大胆女婢,为何这么迟才从山外回来?你可知若是耽误了圣女的婚宴,可是要被吃掉的!”
搞不清状况的银沥几人,同时看向了小孟,只见她满脸诧异,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该从何作答。
就在他们紧张地互看一眼之后,那骷髅老太婆又发话了:“这几个就是你带回来给公主们配婚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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