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总是如此,偶尔心血来潮只留下几行潇洒的大字便离开宗门,这倒还算顾及着他们哭诉。
想当初齐晟第一次心血来潮云游四海之际,甚至连字条也不留,三个徒弟慌成一锅粥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从元掌门那里得知也许是去游山玩水了。
三位弟子从未想过有一日师父会突然离开他们,只得硬着头皮接手内务。
每到夜里,三人便避开众弟子视线,坐在门前枝繁叶茂的树上朝远处看,期盼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归来。
直到数月后,齐晟满载而归,像是打猎归来的老父亲,将带回来的稀奇玩意分给他们,最终在三人一齐哭诉之下保证,日后自己离开会留下字条知会一声。
他们原本出身悲苦,莫要说试想如今锦衣玉食的日子,在骂声中捡起别人随手施舍的馒头塞进嘴里时,已经觉得是上天垂怜了。
但他们遇见了师父,师父无论何时在他们眼中都是十分高大的。
因为那年春天在树下嬉戏玩耍时,也不过少年模样的齐晟将本该贱如蝼蚁的他们抱着举起来,一个个送上了树。
回程时,少年身上挂了三个耍赖的孩童。
烟淼霸道的骑在齐晟脖子上,在他脑袋上揪起两撮充当龙角的毛毛。
两边手臂上抱着互相不服气的鱼灵越和阳一。
傍晚的影子越拉越长,他们走的路也越来越远。
但耳畔的欢声笑语似乎永远不会消弭于尘世之间,随着思念吻过耳畔,温暖如初。
偶尔忆起往事,鱼灵越眉梢染上笑意。
他将案前的灰尘擦拭干净,慢悠悠推开门来到院中,日光令他享受的眯起眼睛。
“咔哒。”
一声轻微的响动让他为之侧目,只见树后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鸟笼,此刻正微微晃动着。
这是师父养的一只胖鸽,在剑宗也有许多年了,见它喜欢安静,师父便将他挂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时不时前去逗弄一番。
不对……坏了!
鱼灵越心中咯噔一声。
这鸽子平日里都是阳一在喂,此前对方外出,一连数日未归,归来后也不见往师父的院里来过,许是忘了这档子事儿,可别被饿死了。
他这么想着,一刻也不敢耽搁,脚步匆匆来到树前。
“小白......”
突然,鱼灵越一愣。
鸟笼中只有不慎被风吹落的树叶,笼子的大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师兄!”
就在鱼灵越觉得不对愣神之际,不远处忽然传来弟子焦急的呼唤。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慌张?”
他敛了神情,沉声问。
那名弟子迅速跑到他跟前,苦着脸道:“鱼师兄,你快去瞧瞧吧,乌雨不知为何突然发狂,竟然将阳一师兄给咬了!”
鱼灵越脸色倏地变了。
“你说什么?”——
“咕咕——”
一只白白胖胖的鸽子扑棱着翅膀,略显吃力的落在一棵树上。
显然跋涉千里对一只懒鸟来十分艰难,它正打算在此处小憩片刻。
“咻——”
一支箭破空而出,死死钉在鸽子身侧。
它顿时受惊,屁滚尿流扑棱着翅膀,跌跌撞撞地朝远处飞。
但十分不幸,它被喂养的太过于肥美,很快就被箭羽伤了翅膀,失去平衡掉落在地。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隐隐夹杂了两人的对话。
“......这肥鸽子......干脆烤了......”
“别被人......我们......”
声音由远及近,两道阴影覆盖住瑟瑟发抖的肥鸽。
一道疑惑的嗓音从头顶响起。
“十二,这......腿上绑着的是字条?”
“嘶,莫非这是信鸽?”
两人玩笑的神情微敛,其中一人立即拎起信鸽。
“先回去交给统领。”
“好。”......吞云阁,暗卫营。
仇统领单手持着文书,神情专注,自然垂落的另一只手则被人握住揉捏。
那双手并不规矩,捏着捏着便转移阵地,悄悄覆上他的大腿。
仇雁归眼皮子一跳,只得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文书,捉住那双不规矩的手。
“......少主。”
“雁归,叫我轻越。”某少主顿时面露不满,懒懒地靠在他身上,一双美眸里透露着蛊惑的意味。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即便多年过去,仇雁归依旧为此红了脸,抿唇不做声了。
左轻越见状舔了舔嘴唇,眼神愈发兴味,正打算凑过去好好逗弄一番,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紧接着有人轻轻叩门。
左轻越顿时怒火中烧,想也不想就偏头道:“滚——”
仇雁归立即按住他的手,安抚的摸了摸,趁着对方沉默,赶紧朝外道。
“什么事?”
左轻越不耐地“啧”了一声,但还是乖乖的没有再开口。
门外的声音明显变得忐忑和迟疑。
“......统领,十二求见。”
“进来吧。”仇雁归见左轻越安静下来,眼中闪过笑意。
十二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手里捧着一只受伤的胖鸽子,那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少主,统领。”他恭恭敬敬地行礼,“我们巡逻时在林中发现了一只信鸽。”
“信鸽?”
仇雁归尚未开口,便听身侧传来一声毫不留情的嘲笑,左轻越支着下巴,笑眯眯道。
“看来是个大户人家,这么肥美的信鸽倒是不多见,也不知道是来送信还是送命。”
方才确实动了烤鸽子念头的十二莫名心虚,但好歹还记着正事,顺势从怀中取出方才从鸽子身上拿下的信纸呈上:“少主,统领,这是信。”
左轻越抬手接过,问道:“影十那里可有消息?”
十二立即道:“暂时没有,不过主子不必担心,我们的人一直守在剑宗与长阳江附近,若灵蛊有异动,他们便会立即与母蛊感应,朝齐宗主所在之处赶去。”
“谁担心他,齐晟的八字比臭水沟里的石头还硬,不至于无缘无故突然死了。”
嘴上是这么说,左轻越原本坐直的身体却缓缓放松下来。
仇雁归但笑不语。
不过双生铃这么多年都未曾响过,想必对方身边有过什么令灵蛊都十分忌惮的东西,甚至为此发出了警示。
好在只响了一声,若是一直震动不安,那便是对方已经陷入了险境。
仇雁归沉吟片刻,吩咐道:“再派遣一些人去各门派盯梢,若有什么异动立即禀报......特别是影宗。”
“是。”十二的目光落在乖巧的鸽子上,“那这个......”
“烤了。”左轻越笑吟吟地看向仇雁归,“给雁归尝尝鲜。”
十二心中失落了一下:“......是。”
他正打算行礼告退,身后便传来一阵异样的风。
十二下意识循声望去,尚未来及反应眼前就是一黑,旋即头顶一阵剧痛。
“啊!”他顿时惨叫一声,抬手捂住脑袋。
胖鸽顿时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看上去就剩下一口气了。
一只气势汹汹的鹦鹉狠狠啄向十二的脑袋,气得头顶的一撮短短的小绿毛都竖了起来,口中叫唤着:“大胆,大胆!”
这位高低也是个小祖宗。
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它,十二敢怒不敢言,只得在屋里抱头鼠窜。
“少主,统领!”他连忙呼救。
仇雁归也是一愣,与左轻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迟疑。
左轻越抬手,天丝破空而出,将小绿捞了回来。
小绿原本到了左轻越手中不管怎样都会安静下来,现下却暴躁地扭动身体,口中念念有词。
“松手!大胆!”
“蠢鸟,连你一起炖了。”左轻越眯了眯眼,显然十分不爽。
仇雁归的目光落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肥鸽身上,若有所思地起身,将它捡了起来,放到小绿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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