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飞雪绝不肯让,这次薛错也没有负伤,两人便在屋内拳脚相碰,打得不可开交。
殷飞雪将薛错顶在门板上,一只手勾着酒坛,面不改色,不动声色往自己那边拉,嘴上嘲讽道:“没力气了?”
酒坛刚要到唇边,又被另一只手拉了回去。
薛错眯起眼睛,暗暗使劲,嘴上揶揄道:“大王变成人形,竟然也娇俏起来,喝不动这烈酒了。”
殷飞雪怒气堆满,咬牙:“我杀了你!”
薛错:“那你杀啊。”
两人毫不相让,正打得火热。
门外忽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一道低沉微冷的声音道:“小师兄,睡了吗?”
薛错:“……”
屋内长长没有声音,但透过窗户,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贴在门上。
顾如诲沉默了两瞬,刷地拔出剑,一剑破开了大门:“小师兄。”
烟尘轻薄。
嘭地一声,酒坛落地,香味四溢。
殷飞雪感受到那一剑的威胁,刷地变成了虎头人身的兽形,握着黑刀,警惕地看向门扉。
矫矫猛虎,赫赫妖王。
一双妖瞳恰似烈火融金,闪烁着不可估量的睿智和威严,让人明白这不是一个好招惹的角色。
如果。
他身边没有那么多蝴蝶就好了。
顾如诲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只白毛大老虎,毛发蓬松雪净,金眸璀璨如星,身边围绕着无数美丽的小蝴蝶,当真是美轮美奂,天真无邪。
小蝴蝶飞啊飞,落到老虎鼻尖。
老虎歪着头,打了个喷嚏。
顾如诲瞬间收敛了杀气,慢慢地归剑入鞘。
他另一只手上端着一把古朴的剑,剑身上一排片好的,晶莹剔透的鱼肉。
“小师兄,这是……”
殷飞雪捶地:“薛饮冰!”
薛错忍了忍,没忍住,笑出声,他捉住一只蝴蝶,弯腰道:“大王,你不是做梦都在念叨,嗯?”
【作者有话说】
老虎(拍桌): 这个哥哥,那个哥哥,哼,通通都是假的,他什么时候会叫我飞雪哥哥?
作者:我不断更的话,总有一天(点烟)(黑眼圈)(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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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小师兄, 这位是?”
“我在人间的朋友,天都城主殷飞雪。”
殷飞雪被小蝴蝶弄得直打喷嚏,怒而冷笑:“呸, 谁跟你是朋友。”
薛错挑起眉梢,从善如流的点头“说的对。”
殷飞雪:“你!”
二人有来有往, 一个脸色忿怒却无杀意, 一个眉眼带笑,满脸的看笑话。
小师兄这副样子, 倒是活泼了些,顾如诲心中明了, 没有唤起竹剑。
殷飞雪猛虎摇头, 蝴蝶似乎越来越多了,他忍不住张口一咬, 吞进去十多只蝴蝶, 不出片刻, 又张开嘴巴咳出来。
薛错笑得停不下来。
殷飞雪恼羞成怒, 趁势扑倒他, 两人在房里拳脚相向, 打了起来。
顾如诲长身玉立,沉默的抬着鱼, 小心避让。
他想了想, 在桌上布置好碗筷, 抖落衣摆,坐在太师椅上看他们打架, 偶尔用平稳无起伏的声音劝架:“小师兄, 别打了。”
殷飞雪出身草根, 一路杀上城主, 身法百战成师,变化多端。薛错轻盈灵动,抓不到碰不着,难缠至极。
二人火气渐盛,都不肯认输。
最终。
殷飞雪在上,钳制住薛错,单手扼住他的关节,用力一拧,薛错闷哼一声,反手扣住他的要害,攥着殷飞雪的尾巴张嘴欲咬,吓得大王面无虎色。
两人气喘吁吁,动弹不得。
那一只只蝴蝶倒不受影响,围绕着三人翩翩起舞,美轮美奂。
片刻之后。
薛错打不动了,他鼻尖落了一只蓝色蝴蝶,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屋里忽然亮起火光。
顾如诲将烛台点亮,身在黑暗处,侧脸俊美如玉:“殷城主,小师兄,亥时就快要到了。”
亥时。
还有三个时辰,这座妖城就会苏醒。
……
薛错与殷飞雪对视一眼,同时收手。殷飞雪揉揉手腕,站起身。顾如诲金刀阔马,不怒自威,对他轻轻颔首:“天一门,顾如诲。”
天一门?
殷飞雪金眸微微眯起,东陆顶级仙门下来的青年才俊?
他霎时跃跃欲试,听说天一门有一门剑法,是直指大道,摘取长生道果之法。
剑破苍穹,一碎万般。
他却从未见过,殷飞雪眉梢飞扬,起了结交的心思,沉声朗笑:“天都殷飞雪。”
他豪爽的抱拳,一动,小蝴蝶呼啦啦飞得满屋都是,又聚而不散的围着殷飞雪。
“薛饮冰!”
这次是咬牙切齿了。
薛错便往他背后一望。
一方豪杰虎刷地竖起耳朵,警惕道:“你又想做什么?”
薛错一脸无辜,伸手抓着殷飞雪的衣襟,将人拉近,随后伸出两根手指,示意什么也没有。他轻轻探入殷飞雪的尾巴,从里面夹出来一张青色的符箓。
那些蝴蝶霎时化作无数小纸片,失去色彩,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地上。
殷飞雪没好气地怒视薛错。
张开虎爪,用力一握,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以后,当心,可别落在我手里。”
薛错笑眯眯:“彼此彼此。”
顾如诲默默看着,小师兄和这只老虎关系不错,却似比我亲近些。
“这是寒潭银鱼,味甘甜。”
“仙鱼!”薛错眼睛一亮,随即垮下来眉毛:“可惜却少了酒。”
他失望的看了眼殷飞雪,殷飞雪比薛错更觉得遗憾,他抱着胳膊,呲牙冷笑:“别看我,刚才你打碎的是最后一坛,我也没有了。”
两人沉默。
薛错啧了声,忽然朝外面示意,殷飞雪立时明白,大手一挥,勾着薛错的肩膀。
“师弟哥哥,我们去去就回。”
顾如诲并没有阻拦,他微微颔首,两人便跳窗而出,留下一室清风与窗外的明月。
那纸蝶也活泼,随风而起,落在顾如诲的膝头。
剑修捡起那纸蝶,在掌心栩栩如生,顾如诲从未有过这样有意思的等待。
流云峰的景色万年不变,落花,溪水,流云。日日都是那样的景色。
他晨起,暮归,修道,练剑。
长生不苦,只觉得什么都慢了下来,很难急切。
他素来孤身一人。
但这倒是没有什么,大道独孤,人生独孤,唯剑不可以舍去,不可以辜负。
所以他的内心一直十分平静。
但今夜,在这小小的妖城中,他忽然觉得,这一瞬间的等待,有种让人心怀舒畅的喜悦。他还记得自己曾经想过,为什么小师兄那么爱笑,他却笑不出来。
大概是他未有过这样的欢欣。
酒很快买回来了,薛错抱着一个酒坛,殷飞雪抱着两个,人未至,便听到笑声。
两人翻窗进来,三人就着烛光,再度坐到一起。
殷飞雪踩着凳子,拍开泥封,为顾如诲倒上一碗:“有幸相会,来来,喝一杯。”
薛错用银箸敲了敲自己的酒碗,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说:“还有我,满上。”
殷飞雪笑骂:“忒,你也使唤我?也罢,今日大王心情好,赏你一碗,来!”
薛错端起来闻了闻,酒香清冽,香气入脾,有股浓郁的仙草芬芳,烈而不烧。他迫不及待喝了一大口,眼睛发亮:“美酒。”
顾如诲端坐着:“不似凡间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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