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殊明明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提前告诉乌憬,可以带他一起去,可以稍微哄一哄他,而不是故意冷待他,让他独自在这里酝酿愤怒,让整个屋子的气温都降低了。
这些他都可以做,因为他会尊重另一半的想法,会在意他的情绪,会在自己能做的范围内,力所能及的让他高兴。
——可那是对待伴侣的待遇。
白殊看向待在垫子上的小蛇,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没有人会跟宠物交代自己的行程,竭尽所能的哄它高兴。
第二天白殊仍然起床洗漱完就出门了,晚上也没有回来,直接去了学校宿舍住。
他似乎忘记了租的房子里还住着一个非人生物,一连几天都住在了学校宿舍,每天过着和乌憬没有来之前的生活,似乎乌憬的到来对他的生活造不成一点波澜。
但当白殊在学校宿舍住了三天后,他发现气温变低了,现在是春季,偶尔刮大风,可天气已经逐渐向夏天逼近,这两天他就发现天气阴沉了下来,乌云压顶,阴沉得像是要下雨。
换在以前白殊看到阴云密布的天空是不会有过多联想的,但类似的事发生了不止一次,再加上他这几天都在冷落乌憬,他马上就明白这是乌憬在让他回去。
他不能随时随地出现在他身边,只能用这样方式让他就范。
白殊没有感觉到生气什么的,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带不来实质伤害的方式就让他生气,他早就气死了,他只是在想,连这种方式都用上了,乌憬的愤怒值会有多高。
白殊没有去管那一看就十分诡异的天气,仍然在学校住了两天,等到周五的课程结束,他走在回去宿舍的路上。
在迈向某一步时,他突然感觉周围的时空像水一样随着他的步伐波动开来,下一秒他就从学校到了租房的门外。
白殊微微惊讶了几秒,看了看周围,还是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然后一眼就对上站在屋子中央的人。
白殊稍稍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点假得不能更假的诧异,笑着随口道:“你帮我打扫房间了吗?”
乌憬不知道田螺姑娘的故事,他橙黄色的竖瞳因为像蛇类,望着人时常常会有被他缠住的错觉,他紧紧盯着白殊,下意识道:“是你走进来出现在我身边的,我没有违背诺言。”
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他又怎么会用这样的手段。
他以为白殊租房是为了两个人能更好的接触,可他除了在这里住了两个晚上,剩下的时间都不在这间屋子里!
他好不容易想到办法出现在白殊身边,却被他丢在这里,那些说好的重新开始更像是在骗他!
乌憬不能接受白殊的漠视,不能接受他欺骗他。
时间在他这里像是定格了,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极其缓慢,无时无刻他不处在怀疑和卑微里,最后它们一起交织成了愤怒。
为什么一定要等着白殊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一定要等着他爱他?
他那么会骗人,他真的会爱上他吗?那确定不是又一个谎言?
他的心像是浸在了冰水里,四肢百骸都冻结了,无形的黑雾将这间房子笼罩,他的眼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愤怒,定定地望着白殊,似乎下一秒他就会不管不顾地将他关进巢穴里。
一个充满了他气息的巢穴,不用去想白殊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不用去想是不是谎言,因为除了他,他别无选择。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一字一顿地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殊,身后浓重的黑雾在疯狂蠕动,仿佛马上就会将人拖进深渊。
白殊静静地看着他,察觉不到气氛有多危险似的 :“你在生气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房间里的气氛凝滞, 像有数不清的冷空气顺着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渗透进来。
白殊的话清晰地回荡在他耳边,开开合合的嘴角在他眼前像放慢了无数倍,他那双橙黄色的非人类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他的视力很好, 足够他看清眼前人微微上扬的嘴角, 令他烦躁的是, 这点微不可察的嘴角勾起,不是代表着开心和喜悦的任何一种,像是含着戏谑的笑。
他不懂他为什么要笑,还是这样的笑,他只觉得他胸口的愤怒像是高涨的火焰, 他需要白殊给他一个理由。
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就可以了。
他察觉到了抱着这样念头的自己显得无比卑微, 像是在拽着一根摇摇欲坠的稻草,他感觉到了冷落,感觉到了欺骗, 还能站在这里要一个理由全凭着仅剩不多的理智。
他的确可以将白殊困在一个专属于他的巢穴里,让他变成他的附属品一样,浑身都充满了自己的味道。
白殊将永远都逃不掉,没有人能救他。
可他又无比清晰地知道,这样做只会将白殊推得越来越远,他不是能变成自己附属品的人, 他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关住他、锁住他、让他忘记所有东西,只能看见他,这些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一旦做了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白殊都不是那个白殊了。
永远都拿他没办法, 随时都能调动起他心里的情绪, 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就感觉心满意足了。
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 白殊就是他自己。
他在爱上这个人类时,就已经清楚他的满口谎言,可以上一秒还在对你言笑晏晏,下一秒就毫不迟疑地背叛。
乌憬的身后是在挣扎蠕动的肢节,他整个人都像陷入了割裂、疯狂的分裂里,那张过于艳丽的脸都衬得有几分冷漠。
他状似冷静地看着白殊,如果不是他脸上游走的细线,和身后狰狞的像是要将人拖进去的肢节,白殊会相信他真的如看上去这般。
这是他第一次在乌憬这张脸上看到那些像黑色的细线一样的东西,它们蠕动着想要从那张脸上钻出来。
白殊在看到这一幕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他的恐惧阈值好像变高了,看见乌憬变成的小蛇也不会感到害怕,他潜意识里知道对方不会伤害他。
恐惧源于未知,一旦那个令你感到恐惧的事物是和你朝夕相处的人,就会自动给他带上滤镜。
转瞬他又想,这些狰狞细线和肢节的出现,是在表明乌憬的神经已经到达了失控边缘吗?他在忍耐愤怒?
这就是白殊为什么要执着激怒乌憬了,除了要了解他,还因为他们天生不对等,两者力量相差太大,在接受乌憬之前,他必须做好他能承担风险的准备。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租了房子,知道我在这里,却刻意忽略我不来找我,为什么?”乌憬再次出声。
白殊租了房子却不回来住,这里更像是把他丢弃的地方,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待在混杂着别人气息的宿舍里,那样他至少每天都能看见他。
他执着地询问答案的举动,更像是在给那根摇摇欲坠的稻草寻找加固的砝码,想让它维持得久一点。
白殊微微一笑,笑容里含着一点意义不明,稍稍偏头,带着一点疑惑不解:“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他偏头的动作露出了一截白皙细腻的脖颈,在灯光下泛着羊脂玉的光泽,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笑意,望着乌憬的视线也很专注,那张嘴里像是能吐出任何动听的情话。
唯独吐出的却是让乌憬脸上游走的细线快要爆体而出的话。
乌憬的手神经质地在身侧痉挛,忍耐什么似的,他在心里卑微的希望白殊能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得到的却是让他情绪快要抑制不住的话。
他怎么能说的那么自然,好像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好像他根本不需要过问他的死活,也根本不在意他。
理所当然的,他也不用来找他。
乌憬定定地望着白殊两秒,这两秒钟的时间里,窗外忽然刮起了大风,呼呼的将玻璃都弄得啪啪响,头顶的灯在剧烈摇晃。
乌憬身后那些蠕动挣扎着想爬出来的肢节像潮水一般向四周扩散,短短一瞬间整间屋子都被席卷,只除了白殊站立的地方,那些蠕动的肢节离他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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