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才是所有鸟的归宿。”
进入五月开始变得暑热,楚瑀终于随队伍临近边关,只要再穿过一条峡谷就摸到了西北的门。
峡谷极窄凶险,从下往上看只有一线天,趁队伍修整时,楚瑀站在峡谷前没动,路过衙役看他没动作,又因收了好处没斥责他,只催促道:“快点收拾过峡谷,马上就是黄沙关了。”
“要从这里过?”楚瑀望着峡谷两边的地势蹙额,“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孙子兵法》)
衙役被他的话噎住了,也不想挂脸子直说听不懂,粗声粗气道:“管你什么阳的,到了这队伍里就得听老子的。”他转过身又大声呵斥着其他人,带着锁拷的囚犯便排着队挤入这狭窄的峡谷。
楚瑀站在一旁见他们一个个进入,被监督的衙役推了一把,他厉声道:“快走!”
被推进峡谷里,楚瑀抬头望见头顶不足几丈宽的空隙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跟着队伍向前走听到两个囚犯窃窃私语。
“我呀捡回一条命来,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去看我家娘们。”一人感叹道。
“得了吧你,能活下来就想着找媳妇儿,没出息。”另一人埋汰他,脑中却浮现起记忆中一张已经模糊的脸。
这话勾起楚瑀心下妄念,他一直握在手心都有些脏兮兮的和田玉好像在发烫一般,走神间几缕细尘落到他鼻尖。
哪来的细尘,他心下一紧抬头望去,高高的峡谷之上数块巨石即将落下,阴影一点点覆盖了狭窄的甬道。
“快撤!”楚瑀高喝一声来不及解释,拽起离他最近的囚犯往峡谷外跑,索幸此时他离出口还不太远。
众人随他的目光抬头看向头顶瞬间目眦欲裂,后面的囚犯和衙役都发了疯一样往前面涌,推搡着最后进入峡谷的人。
尖叫声充斥着整个峡谷,巨石滚落的声音轰隆隆如雷鸣,几颗下来有人哭喊着,手脚已被石头压断不能移动,楚瑀听到他的哭声看了看出口,咬牙握着那块玉往回跑。
众人都争先往峡谷外逃命,他逆着人群回到那人身边用力抬起了石头,他把木枷锁狠命砸向石头,枷锁碎裂时手腕上也出现了深深的血痕。
“别动,动血流得更快!”楚瑀皱眉快速道,石块在他手下竟真的在缓缓移动,一直挣扎着的人抱紧他的腿凄厉大哭:“救救我,救救我!”
楚瑀注意到衙役慌乱留下的佩刀,他用刀抛开一个小洞把石块撬开一些缝隙,被压的人颤抖地用手爬了出来,一整条右腿被压得稀巴烂,他一边痛苦地流泪一边庆幸劫后余生,正想拉着楚瑀道谢时,第二轮巨石却又轰隆隆滚下。
他的手还没碰到楚瑀,谢字刚到嘴边,一颗巨石从天而降将他砸成了一团肉泥,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从自己面前消失,楚瑀愣住好一会儿,眼睁睁看向那块石头向自己滚来。
他被大力地撞到峡壁上吐出一口血来,后脑勺狠狠磕到一块石头,五脏六腑似乎移了位,楚瑀第一次明白半死是什么意思,他身体无力滑下来,耳畔巨石滚落的声音还没有停息。
他松开手看着手中的玉,又闭上眼将它握紧。
他没看到的地方,那些原本逃出峡谷的人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上插满了箭矢。
意识逐渐消散,头疼一阵接着一阵,他昏了过去。
林休思望见峡谷下方再无人影,峡谷外也无人生还,吩咐属下去峡谷内检查活口,远方忽然传来阵阵规律整齐的马蹄声,属下有些惶恐道:“林大人,不好,是驻扎黄沙关的苍狼军。”
“真是不巧,”林休思垂眸望向一片断肢残腿的峡谷,淡淡道,“撤退吧,若是这也能活下来,此子还真是不可小觑。”
军队浩浩荡荡赶来,本是普通的骑射训练,有骑兵发现峡谷处的异常,副将孟长青闻着这股血腥味望向峡谷,首先率众人占据了高处发现了巨石的痕迹,这才和将军宣文牙一同进了峡谷查看。
宣文牙看着四处的残尸有些嫌恶地皱眉:“没有活口,发生滑坡意外了吧。”
孟长青不想揭短自家兄弟没点常识,这一看就是蓄意谋杀,但宣文牙本就出自世族对这些不熟悉,他只好声道:“或许有人活着。”
孟长青亲自一个个检查尸体,却都无一幸免,他突然咦了一声推开一块巨石,石块后满身血迹的白发少年竟然仍在细微地呼吸着。
“嘿,算你小子走运。”孟长青大笑一声让人将楚瑀拖上马带回去,看样子他们本就是来充军的,带回去也没坏规矩。
作者有话说: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6.10号我就把他们的车写好了,但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正文里嘴都没亲过几次!
论作者如何祈求海星:
我求你们了给我一颗海星吧,不行的话我把我基友抓来给你们磕个头,如果你非觉得我磕得更响也不是不行o(TヘTo)
另外寒村对瑾宝是友情以上,称不上爱,就是一种怜惜!至于以后嘛,瑀酱,家危速归!
第38章
“你怎么什么人都爱往军营捡?”从前孟长青也是这样,宣文牙对他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他被撞成那样,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活下来也就是给军营填一张嘴,口粮从你的扣?”
“嘿嘿,能多活一个是一个嘛,好了文牙你去带训练吧。”孟长青将宣文牙推出营帐回到榻边,用湿帕子擦干少年脸上的污垢,他伸手欲扒下满是血污的衣服。
榻上人雪色的睫毛颤了颤,下一刻睁眼出手快如闪电擒住孟长青的手腕。
楚瑀动了动僵硬的胳膊,漆黑的瞳孔凶戾之气弥漫,他看向面前的陌生人警惕道:“你是谁?”
孟长青咧嘴反手压住楚瑀的手,抬手给了他脑壳一下。
“你这混小子,救命之恩拳脚相报是吧?”
楚瑀头痛欲裂,不可抑制地攒眉捂住额头,手心有膈应之感,他低头松开手见掌心里有一颗浑浊看不清的珠子。
“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孟长青松开他询问。
楚瑀沉默了片刻将手心的珠子握紧,抬头有些疑惑和痛苦。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孟长青傻眼了,他以为楚瑀逗他玩又打算拍下对方的后脑勺,这次楚瑀没不动任打,他出手的速度比孟长青也不遑多让,孟长青大笑道:“还是个练家子。”
他还想试试楚瑀的功夫,但与他对峙的少年脸上突然显露出忍耐痛苦的神色,孟长青赶忙放手道:“没事吧?”
楚瑀身体向后仰去,紧闭双眸倒在榻上,脸色发白。
“伤着头了?”孟长青焦急摸摸脑袋,叫人传军医来,军医的诊断和他猜得差不多,后脑受击淤血,浑身有几处骨骼应该也受损了,孟长青长叹声:“造孽的,谁这么玩你。”
军医开好药后孟长青让人去煎好,自己和宣文牙说入编的事,宣文牙眉毛抖了一下:“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现在还是半个残废,怎么入编?”
“嘿,咱们军营里叫啥重要吗,我瞧那小子骨骼好,刚才醒那下还有点功夫,虎口有茧应该是个用刀的,”孟长青不以为意道,“这西北乱,放着他不管能去哪?”
宣文牙懒得和他多争,转身去主帐内休息,算是默许了。
六月渐暑,玉京城往来人们的衣衫肉眼可见地薄了起来,就连楚瑾也换上轻薄的稠衣,夏日炎炎午间还要配一碗酒酿冰圆子。
独乐不如众乐,楚瑾用地窖里取出的冰做了消暑的醪糟红糖水分给府上众人,当下能在夏日吃上冰是十分奢侈的事,冬季藏的冰块存在地窖里,按这个消耗量撑不到八月就要告罄。
自楚瑀去西北后,辰厌答应他护着楚瑾便一直留在楚府,贺崇天有要事时会上门找辰厌,他第一次来时看见楚瑾这个奢侈的用冰量心痛到无以复加,一边痛斥一边赞叹醪糟红糖水。
“尽管吃你的,顺带叫人往商会送些,仪妆那里你单独替我带份。”楚瑾叫人抬来几箱冰交于贺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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