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瑀跪在地上突然朝某个方向重重磕下三个响头。
磕完后他保持着额头抵地的姿势,闭着眼把自己蜷缩在地上。
像是幼兽离群后无助又无用的悲鸣。
直到该熄灯入睡的时刻,有人来叫他去伺候楚瑾睡觉。
‘任务进度10/10,今日任务完成,三个属性点已到账,请宿主进行查收。’
“少爷您明明没烧那衣服,干嘛说烧了。”雪鸢是在楚瑾来这里以后选的另一个近身丫头,做事干净平时话也不多,没什么心眼,难得今天发几句牢骚。
将楚瑾身上罩着的狐裘外套取了下来挂到一旁的木施上,雪鸢接着想替楚瑾脱下外衣却被抬手制止了。
“从今以后,这房中伺候的活让楚瑀来做。”楚瑾取下青玉发冠,坐在床沿边揉了揉头皮,他身子骨弱,今日出去一趟竟然觉得已经精疲力尽,头顶着青玉冠都觉得沉重了不少,现下乌发散开才轻松了些。
楚瑾往日性子一向阴晴不定,昨日提拔了人,还没等欢喜多少时日,明天就会叫你滚蛋。
雪鸢以为楚瑾要打发她,吓得立刻跪着求饶:“少爷,奴今天不该多话,请少爷别打发奴走。”心下越想越恐慌,今日用膳时少爷就明显不喜欢楚瑀,自己偏还多他的话,惹恼了少爷引祸上身。
楚瑾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并非是要打发雪鸢的意思,只不过有意折辱楚瑀,将他安排来做这些,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时,门外传来楚瑀略显沙哑的声音。
“主人,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等的人终于来了,楚瑾眼睛亮了亮。
见楚瑀走了进来,雪鸢心里更害怕了,认定了楚瑾要把自己赶出楚家,急得眼泪直冒,她伸手拉住楚瑾的靴子不断告饶:“少爷,奴错了,奴不该多嘴,求少爷不要赶奴走。”
她一家子人靠着她在楚府月钱度日,娘亲和爹年岁大了腿脚不好,农活做不了多少,弟弟年幼尚在蹒跚学步中,若她被赶回家,这一家人的生计就被打乱了。
楚瑀像个安静的木头人,站在一旁不说话,他余光见雪鸢满脸泪痕抓着楚瑾的靴子告饶,而靴子的主人懒得施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一个眼神,只是靠着雕花床柱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来,于是他顺从地走到楚瑾身旁。
“不是让你回家,”见雪鸢眼泪收不住,楚瑾无奈蹙眉:“只是今日不必伺候了,明日找陈叔给你找点其他事做,以后房中事包括我的衣服浣洗,全由楚瑀负责。”陈叔陈焕是楚府三十年的老管家,看着楚瑾长大,把楚瑾视若己出,算是几个可用的人之一。
雪鸢生怕楚瑾过一会儿改主意,连忙收住眼泪,告安退出去了,临走时咬着银牙剜了楚瑀一眼。
长着白头发的狐狸精,第一天来就让少爷赶她走。
待无关的人都退场,屋内安静得听得见二人的呼吸声,兰膏明烛,华灯错些,在摇曳的烛光下楚瑾苍白的脸色镀上一层昏黄的暖意,凌厉的眉眼柔和了些。
他这脸上没有多余的色彩,除去苍白的底色,浓墨重彩的只剩两处,照在灯下透出琥珀色的瞳孔,和朱红的唇瓣。
身上的大氅已经褪去,楚瑾站起身张开双臂示意楚瑀替他宽衣。楚瑀的手指因为常年编制竹器带着粗糙的茧,但指甲剪得很干净,没有一点细沙。
他虽然年纪不大,却不比楚瑾矮多少,双手抬起一点便能摸到楚瑾的肩,他平日穿的粗衣解开衣带就能轻松脱下,于是他按照这个思维,扒下了楚瑾的外套后想要直接扒下他里面的鸦青色袍子。
意料之外地卡住了。
漆黑的瞳孔映照出无措,蹙眉疑惑着。
一声哼笑从楚瑾鼻息间传来,他打定主意看人难堪,也不解释,只盯着楚瑀笑:“你倒是快点啊。”
抿着嘴唇的楚瑀松开楚瑾的衣领,转而拧着眉头在他身上翻找起来。说起来,应该是有绳子一样的东西吧。
任楚瑀乱摸一阵子后,楚瑾受不了了,他腰上痒肉多,任楚瑀这样瞎折腾,害得他忍下好几声闷哼,索性捉了楚瑀的手,手把手教他怎么脱衣服。
被捏住手的楚瑀似乎吃了一惊,楚瑾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腰后靠去,姿势一如他抱住了楚瑾的腰,他垂下眼眸不合时宜地想着,这截腰真是太细了。
青玉腰带被啪嗒解开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内里的衣袍便松散开,看起来宽大了不少,楚瑾捉着他的手解开腰间的系绳,衣袍便松开了一些。
顺着楚瑾的牵引连着解开好几个内扣,鸦青色的袍子才彻底解开,露出内里丝绸做的里衣,许是原主生性浪荡,每件里衣都在胸膛处大开口,乌黑的发散乱在莹白的胸口,黑的愈黑,白的愈白。
“记住了没,衣服要这么脱,笨手笨脚的。”
作者有话说:
臭男人毛手毛脚的(。
第4章
“记住了。”楚瑀从那玉色肌肤上收回目光,按下牙槽痒意,目不斜视地将衣袍整理好又捡起地上的青玉腰带,将它们挂上木施便想退出去。
椅着床柱的楚瑾撩开颈窝处散乱的长发,察觉到楚瑀的动作后啧了一声:“我让你走了吗。”
后退的脚步一顿,楚瑀直着身子等楚瑾发话。
见他这副木头人的样子楚瑾好笑地哼了一声。
真是一点身为奴仆的自觉也没有,自称我他忍了,这些小事他倒不在意。
对主人的半点敬畏都看不见,难怪原主那个小心眼的一个劲想整他。
楚瑾的眼皮子很薄,显得有一点薄情,他的眉梢上扬,瘦削突出了脸颊的颧骨,病殃殃的人显露出凌厉感。
只着单衣时感觉有些冷,楚瑾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再开口时声色带着些疲倦:“替我把鞋子脱了。”
那双精致的云锦靴搁在红木凳子上,云锦面上银线绣出的鱼龙纹闪着细碎的光,靴底异常干净,可见主人并未走过什么苦路。
楚瑀半跪着替楚瑾取下靴子,又褪下罗袜。
里头藏着的足一如主人的手,净白瘦削,腕部极细,楚瑀一只手便能握住,光洁的脚背上浮现青色的血管,又隐入玉色的肌肤之下不见踪迹。
将靴子罗袜收拾好,又打水擦拭干净这双足后,楚瑀并没有退出去。
他立在一旁垂首等着楚瑾的下一个命令,却闻着一声细微的哈欠声。
床上的人已经躺进绫罗被子里,绫罗被子里填充着柔软的羊毛,盖起来格外暖和。
见楚瑀还杵在这里,楚瑾转过身背对着他道:“不走等着暖床还是等着到床上伺候?”
他话还未说完,楚瑀就已经大踏步向房外走去。
“没准你出去,就在外间给我守床。”暴脾气,楚瑾在心里暗笑。
脚步声慢了下来,随后停在了卧房外间,昏黄的烛火隔着屏风照出楚瑀的身影。
他坐在外间的榻上,有些疲倦地垂着眼,这榻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应是怕硌着楚瑾那瓷器做的身子骨。
昏黄的灯光勾着人的睡意,从酸涩的眼眶到沉沉的大脑。
他强撑着睁开眼,有些细小的血丝布在他的眼球上,眼下发青。
他早知道这几日就要收租,连着熬了几个晚上编竹篓还钱,却怎么也填补不了李贾花天酒地的漏洞。
云杉绿的衣袖下双手发红犯痛,他木着脸手指摩挲着这麻葛抽丝做的衣裳,心里却惦念着那件打了好几层补丁的“抹布”。
揪着榻上的毯子,楚瑀狠狠地攥紧了手心,头埋到柔软的绒毯中。
唇瓣抵住绒丝,吞没了压抑的呜咽,身体颤抖的弧度极尽克制,未发出一点声音。
灯罩内的红烛脚下堆了几层凝固的蜡泪,榻上的身体逐渐没了动静,取之而代的是有规律地一起一伏,随着绵长的呼吸声落入夜幕里,竟让人觉得安心。
里间的雕花大床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披着外套的楚瑾手里拿着一张薄毯走出卧房,见榻上睡着的楚瑀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嘴上还低声埋怨。
“还从未见哪个守床的蜡烛都不熄就走了的。”更别提还敢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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