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搁下笔起身道:“出门走走。”楚瑀在这里陪他许久想必也烦闷了,他亦权当给自己放松下。
推开门才发现月满庭院,楚瑾轻叹声:“你也不提醒我,都这么晚了。”楚瑀陪着他晚膳都没用。
四月天晚来风急带着几粒雨,楚瑀推着他往屋檐避风处走:“主人做事今日事今日毕,不喜半途而废。”
“知我冷暖,知我性刚,”楚瑾想到什么心里发酸,他抬手想摸摸楚瑀的头发现都不再像往常那样容易,楚瑀见状微微弯腰,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落到那头银丝上,他含笑掩住不舍道,“若有天你长大远去,我定会不习惯。”
楚瑀不知道这是一场一方事先知晓的告别,他握紧楚瑾的手认真道:“我不离开。”他还有半句话没说,想像伊翠埋在那个楚瑾身旁一样,他也想埋在主人身边。
“走吧。”楚瑾拢紧外袍撇开视线,夜风里,楚瑀没看见那双潋滟眼染湿了薄红。
少年的一生本就不该拘守于这方枝桠,羽翼渐丰时就该归属天际。
可是他,有一点不舍。
但今日系统提醒他,距离李母身亡楚瑀离开的时间不久了,现在与原本剧情中有了偏差楚瑾问系统楚瑀会否离开时,系统回他因果定律早已种下,殊途同归。
那个妇人他这些年陪着楚瑀见过多次,慈祥和蔼,枯败面容里窥得见过往姣丽,他问系统能否出手相助李母,得到了奇怪的答案。
‘宿主可以改变人的命运,但有些事注定无法更改。’
“你的意思是,我无论做什么都不能阻止楚瑀离开?”楚瑾问。
‘是。’且不完全是,系统经过三年与楚瑾同历人间,用高级精密的算法推理模拟事物人事命运轨迹和规律,逐步完善了天命程序,经过系统的推算,它已经得知了李母的结局,无论加入楚瑾何种努力的因素都无法改变。
但为了验证程序的正确性,它没有告诉楚瑾。
楚瑾走的步子慢了些,也不知这样并肩而行的时光还剩多少天,梨花吹落掉在他肩头,楚瑀伸手替他拂开时他转头,正对上那双藏掩深色的眼。
月光天生眷顾这满头银发的少年,垂眸时枝桠投下的阴影在他脸上也好看,楚瑾像撞进一池寒春水,冰冷恍惚间又有柔和微风吹到脸上。
“梨花落了。”楚瑀收回手说。
“嗯,”楚瑾勉强撑起笑,他伸手摘下楚瑀发丝上的一朵梨花,“梨花落了。”
明年,他就得一人看梨花落了。
想必满院白牡丹,再也不会在他生辰时开得那样好。
夜晚风沉,楚瑾辗转反侧难眠,离别在即突然有些患得患失,他起身披上衣服缓步推开楚瑀的门,在床上的少年似乎熟睡,楚瑾坐在床边借月色看了两眼。
只看两眼就走,他轻轻退了出去,两滴水珠落在少年床榻边染湿了半寸棉。
他做了个梦,说不上好梦还是噩梦,也许是回忆更恰当。
他从前在家中的花园里捡到过一只翠鸟幼崽,那小家伙浑身都是粉色的,没有一根毛,眼睛也没睁开,嘴倒是张得大大的。
第一个发现它的女佣吓得尖叫起来,因为裸露着粉色皮肤的鸟儿幼崽看起来确实有些恐怖。
他把这颤巍巍有气无力叫着的鸟捡了回去,用毛巾和暖灯暂时做了个育婴房,第二天就让人去买了专业的保温箱。
翠鸟幼崽十分能折腾,楚瑾为了照顾好它花了很多心思,从来都是被人照顾,突然要照顾起更弱小的,楚瑾心里忐忑又兴奋,他看了许多的书,请教了很多专家。
他一路看着翠鸟从粉嫩变得乌黑,长出一排又一排羽管,最后满身爆满羽管,长出第一根羽毛,换上长羽,全身成就了翠绿的新衣。
可惜,他的翠鸟羽翼渐丰就有了自己的心思,耐不住这一方囹圄,野性难驯,弃笼而去。
他明白是鸟儿就该属于天空,他只是将这美丽归还,却在心底空洞宛如被挖走一块。
日夜不停歇的喂食,精细谨慎的照顾,盼望成鸟的希冀,从小养到大的陪伴,两个小时一次的喂食,亲手按压帮助小家伙排泄,甚至鱼虾都是亲自挑选最合适的。
一切成了一场空,保温箱里几片残羽像是唯一的证据。
他的翠鸟长大,振振翅膀,抖落满身漂亮的翎羽。
然后飞走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后续。
从此他抗拒养任何东西,他想若要再养一只,定要将它锁住不许离开。
这场梦终究不完全是回忆。
梦里他又养了一只笨鸟。
千防万防,还是从他身边飞走了。
那缺了一块的疼痛以熟悉的步调更加强烈涌来,不知何时能平息。
原本睡眼惺忪的贺府家丁推开大门被吓了一跳,大清早贺府门口就站着个人,一月牙白长袍的男子腰间挂着一柄长剑,他身上有着露水的痕迹看起来站在此处许久了。
“白云剑派容泽,拜贺家主,贺崇天。”
作者有话说:
容泽和景辉大概是我下下下本江湖文的副CP,这里他俩还是纯洁的关系,另外,景辉是1
第34章
长剑未坠剑穗而挂剑缰,来人剑眉星目不苟言笑看着贵气十足,却非文人墨客而是使武剑的侠客,婢女通报后领他前往后庭院。
杨柳堆烟亭深处,长刀重势破开重重碧玉枝直击容泽面门,他镇静翻手拍起长剑出鞘,雪白剑身登时抵住刀刃寒光,冷兵相接间发出清脆碰撞声铮铮泠然,长刀收回后竹枝剑顺力后退落入剑鞘,力道分毫不差。
“小师弟,”容泽望着烟柳后的人道,“景辉在哪?”
刀归鞘而无刀背摩擦声,辰厌随意将手撑在石栏上,贺崇天看着他刚刚烦躁时在那上头雕刻的乌龟面上隐隐有暴怒趋势,容泽蹙眉道:“不得无礼。”
辰厌嘿嘿一笑,用手抹开那石栏上因雕刻而落下的灰:“大师兄好久不见,怎么得空来看我?”
他有心替景辉遮掩,容泽对他二人了如指掌,立刻察觉其中猫腻:“你见过他了?”
“呃,见,”辰厌话到嘴边打了个嘴瓢,“见过吗,好久没见二师兄了。”
贺崇天可不管景辉在容泽手下要遭罪,他瞥了眼辰厌道:“昨日见过,就在城中。”
“果然,”容泽见辰厌一脸心虚也无责怪之意,只略一点头拱手道,“小师弟顽劣,必定常给贺家主添麻烦,还望家主看在与白云剑派世代深交的份上多担待。”
“无妨。”能镇住景辉的唯二之人来了,贺崇天现在倒不急,其实知是景辉拿走时他便不慌张了,反倒暗地里帮田哲吹鼓了一波牡丹篮。
毕竟,他不敢真的把楚瑾的群芳揽胜交出去,正好官家也有意牡丹篮,如此正合他二人意。
月牙白身影来时走正门,走时倒潇洒,足尖点地轻松跃起衣袂如鹤鸟翻飞,贺崇天暗道白云剑派真没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他拍拍眼睛望穿了的辰厌:“人都走了,若是想叙旧就去追。”
“不追,”辰厌摇摇头痛惜道,“我只恨我年少不懂事,大师兄二师兄个个轻功潇洒,就我是个走地鸡!”
贺崇天收回手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果然,白云剑派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
“这是什么,玉衡又搞了什么新鲜玩意儿?”玉仪妆接过楚瑾手上精致的盒子打开,里头结块的粉同她曾经见过的米粉铅粉都不同,白里透红细腻非常。
玉仪妆轻轻用指尖粘上一点抹开,触感格外贴敷,她来了兴致又试了两下,妆粉在她白皙的手背之上划开几道艳彩,重涂如醉酒红晕,轻抹似三月桃尖一点红,又同霞光凝辉。
“你觉得如何?”楚瑾看着她新奇模样不觉轻笑,他待玉仪妆如同自家小妹,若他偶尔出国回来必为她带各种各样的化妆品。
不知如今没了这个哥哥,有没有人替自己好好对她,若是哭闹着第一时间就要得到哪家新出的限定,不知有没有有心人给她寻来。
楚瑾笑意收敛点眼中涌现些落寞,虽然只如滴墨落入一池水,也被楚瑀收进眼底,他低声对缠着他的小妍说了几句话,小丫头就跑到姐姐那里去撒娇:“这是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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