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景色红霞漫天,夕阳在这对静静相拥的青年身上,与世间任何一对恋人没有不同。
许久,裴千越才轻轻道:“你想让我忘了你,对么?”
风辞一心求死,又不忍心直接拒绝裴千越的感情,才让事情变成今天这幅模样。可这样的谎言持续不了太久,比起得了点甜头再失去,裴千越相信风辞会想出更加妥当的法子。
裴千越问:“你已经找到方法了?”
“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啊。”风辞轻嘲一笑。
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结果就像是当初他刚回到这个世界一样,早早被这个人识破,就等着他自己承认。
原本,他是想继续隐瞒下去,瞒到修真界这些破事结束,瞒到他获得真正的自由,然后……
风辞闭了闭眼,又回想起当初仍被困在幻灵鼎中时,他与天道那最后一次见面。
“……我可以完成父亲的任务,但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我希望在我离开之后,父亲可以抹去我在世间的所有痕迹。”
天道执掌这世间万物的秩序,想抹去一个人在这世上的一切痕迹,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这份抹去不会影响已有的历史进程,千秋祖师仍然会存在于世,但那只会是一个久远的、模糊的象征,与风辞本人再无任何关系。
所有人对他的情感、记忆,都会随之消失,不会再有人记得他。
裴千越也一样。
这本该是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如果没有被裴千越看出来。
“不愧是千秋圣尊,好狠的心。”裴千越淡声道,“也对,当年你就能抛下我,抛下所有在人魔大战中并肩作战的同道和弟子,独自离开这个世界。现在不过事态重演,对你而言一点也不难。”
“……可你有资格这样做吗?”
“就因为你是千秋祖师,你一道法诀就能穿梭于万千世界,你一句话,就能让天道抹去你所有痕迹,你心里当真在乎过别人的感受吗?”
风辞一怔。
他还不够在乎吗?
他如果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会这么竭尽所能地补偿裴千越?
他如果不在乎,何必费尽心思与天道谈条件。
风辞翻身坐起来,裹起半褪的衣袍,只留给裴千越一个清瘦的背影。
“那你想让我如何?”风辞问他,声音也跟着冷下来。
裴千越道:“我想让你爱我。”
风辞闭上眼。
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爱。
他们重逢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喜欢逗裴千越开心,喜欢他的原形和人形化身,也喜欢他耍的那些小性子。同样,也心疼他的遭遇,怜惜他的痛苦,为他开心,为他难过,为他愤怒。
他们做过这世间最亲密的事,与这世间任何一对恋人没有不同。
甚至,今日在萧过告诉他需要开始闭关修行时,他心里还生出点舍不得。
他口中说着担心裴千越难受,其实他心里也没好受到哪里去。要三个月见不到裴千越了,这比他们重逢的时间还要长。
风辞不知道裴千越要怎么熬过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过。
可这就算是爱了吗?
如果是三千年前,他或许会试一试去找答案。
可现在……太迟了。
风辞从没有想过在这个任务结束之后还要继续活下去,因此,他从没打算在这世间留下什么令他眷恋不舍,可能改变主意的之物。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是能长久的,再深的情意最终也会被时间消磨,沦为永无止境的痛苦。
能规避痛苦的,唯有解脱。
那具微凉的身躯重新贴上来,裴千越抚摸着他仍有些濡湿的长发,轻轻道:“风辞,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甘愿一昧付出,什么都不想要的人吧?”
“我想要的东西,我会尽我所能握在手里,任何人都别想夺走,包括你。”
“不管,我将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风辞偏头看他:“你想做什么?”
裴千越不答。
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风辞道:“裴千越,这些我们都好商量,你别做傻事。”
他很清楚,面前这个人是个疯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偏偏风辞明天就要去闭关了。
“好商量?”裴千越道,“主人和天道谋划,要抹去我记忆的时候,与我商量过吗?”
“你——”
“放心,我不会趁你不在时做什么。”裴千越从身后拥着风辞,在他脖颈间细细亲吻,“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会做。”
这是又在耍性子了。
风辞哭笑不得,却也不想再与他掰扯下去。
无论他未来有什么计划,那都是将天道的任务完成、他获得自由之后。
现在掰扯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等我闭关结束,将这些破事了结后再说吧。”风辞身体卸了劲,任由裴千越将他搂进怀里,“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就操心这些,太早了。”
裴千越点点头:“好。”
自从上次两人在这识海中厮混了整整三天还毫无察觉之后,风辞再入识海时,总会留一丝意识在外,能感知到外界的时间变化。
夕阳终于沉沉落下,风辞心念一动,凉室四周便亮起了烛灯。
他们仍没有离开识海,也没有再做什么。就这么静静依偎在竹榻上,看着外头逐渐降临的夜幕。
风辞收回目光,望向身旁的人。
都说灯下最宜看美人,灯火在裴千越脸上留下跳动的光影,衬得那张脸俊美非常。风辞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有点气恼,凑上去在裴千越嘴唇上啃了一口。
“混账东西。”风辞闷声道。
裴千越莫名被骂了一句,问他:“怎么了?”
“我明天就要闭关了,你偏挑今天和我吵架。”风辞道,“烦人。”
风辞越想越气。
原本是想着就要三个月不见,趁这最后的时间,好好与裴千越腻歪半日。结果,被这人扰了兴致不说,最后也没有很舒服。
真烦人。
裴千越低低笑了声:“好,那就算我不对。”
风辞不乐意了:“什么叫算?本来就是你不对!”
“好好好,那主人想要怎么办?”裴千越迁就地问他,“要不,再来一次?”
风辞扭过头:“不要,没这兴致。”
裴千越假装没听见,伸手已经摸到了风辞腰间的系带上。
风辞连忙去拦。
以往风辞在床上和裴千越动手,都是随便玩玩,没一会儿就收手了,并不认真。可今日两人都没收手,你来我往,飞快过了几招。
竹榻承受不住两个成年男子这般折腾,咔嚓一声,终于垮了。
两人双双滚到地上,风辞趁机擒住裴千越的手腕,将人狠狠按在身下。
风辞眼底浮现起笑意,故意拖长声音道:“你、输、啦。”
且不说这是在风辞的识海里,就是平日里,裴千越也是打不过他的。这混账东西,也就只有在他被弄得意乱情迷时,能稍微从他身上讨点好去。
裴千越平静道:“技不如人,心服口服。不知主人要如何处置?”
“处置嘛……”风辞偏头想了想,抽出系带将裴千越手腕一捆,还顺手落了个禁锢咒术上去。
他把裴千越双手高举,禁锢在头顶,摆出个任人宰割的姿态,一只手还循着他胸膛下滑,含笑道:“不妨让你也尝尝这居于人下的滋味,如何?”
裴千越脸上依旧瞧不出慌乱,声音平静:“若主人想要,尽管来取就是。”
风辞眼底笑意不减:“好。”
说完,他并起两指在裴千越眉心一点,暂时封了他的灵力。
裴千越是以灵力视物,灵力一封,他便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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