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号019 下(82)
他的侧脸就贴在柜门上,脸颊逐渐扁平,贴着柜门的那只耳朵轰轰作响。
就在他感觉自己已经失聪的时候,一股细小的声音从柜内传来,开始还听不清楚,只是声音不断重复。
随着声音的逐渐变大,犹如男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杨沛终于听清了。
“谁是史一升?谁是史一升?谁是史一升?……”
那声音不断在杨沛耳边回荡,或许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他竟然从抓住他的那双手中挣脱开。
杨沛的大脑死机,身体下意识的开始向着楼下飞奔。
“砰!”
跑了半个楼层之后,杨沛一个踩空就从楼梯翻滚下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呆呆揉了揉摔破皮的额头,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那个恐怖的声音没有了,四周静悄悄的,恢复了些许意识的杨沛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回想了一遍。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吓得全身狂起鸡皮疙瘩。
“他根本不是史一升!”怪气□□本不是史一升。
“真正的史一升,是那个柜子里的……”
杨沛吓得身体都瘫软了,就这样倚着墙,瘫坐在低头。
不管了,先出去吧。出去再说!
杨沛爬起来的动作倏地一滞,他感觉有什么在看着自己,本能地往后扭头。
只见他身后的墙像是裂开了,有半个人影从墙里伸出,黑洞洞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第122章 你的快递到了
蝉突然不叫了。
陈仰折奶片包装纸的手轻颤, 他迅速把纸放进朝简怀里,大步走出老槐树下面,脸色凝重地看着前面的居民楼。
蝉叫的时候, 武庆没死, 他活着出来了。现在蝉不叫了。
陈仰盯着居民楼入口, 喉咙里溢出几声短促而沉闷的喘息,杨沛可能出事了。
坐在不远处空地上的其他人也意识到了有什么发生了,他们全都站了起来。
蝉叫的时候他们嫌吵嫌烦,它不叫了以后, 大家又觉得四周太静了,静得像一座坟墓。
“嘭”
三轮车那边传来一声响动, 中年快递员丢了第三个包裹下来, 灰尘飞溅。
众人的表情一变,他们从中年快递员的举动里得出一个信号,杨沛不会出来了。
武庆呆滞地坐在地上。
周远飞蹲下来, 轻声说:“大叔,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武庆冤枉道:“没有啊。”他抬头看其他人,“我没有隐瞒,我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了。”
“那为什么你能出来,杨沛却死了?”周远飞按着武庆的肩膀。
武庆两只手抓着土渣, 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他只见过那个上下楼的鬼, 对方不害人,所以他没事。害人的鬼他没碰到,杨沛碰到了……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武庆哽咽着,涕泪横流。
周远飞还想问,一道严厉又偏沙哑的女声打断道:“周先生,大叔是真的不知道。”
“我只是想不通, 你们不怕吗?” 周远飞踌躇地起身,对上阿缘黑亮得像是能把人看穿的眼睛,吞吞吐吐道,“人,人就那么死了,不明不白的……”
“每个人都有包裹要送,想知道原因,轮到自己的时候查呗。”阿缘说。
周远飞不吱声了。
老槐树里一片寂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蝉确实是报丧的,无声地报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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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包裹是101的,中等纸盒。
向东抓到了那个快递的单号,这一单由他派送,他拿起包裹看了看,收件人信息是老太。
凤梨觉得他东哥的运气好好,一楼都不用爬楼梯,进去拐个弯就到了,有什么事也能及时跑出来。
“刚才那纸团是我拿的……”周远飞往前走了两步,直勾勾地盯着向东手里的包裹。
“你不是又放回去,换了别的吗?”凤梨甩出指甲刀,掰开磨指甲的铁片对着他,“哥们,你不会是现在知道那上面有单号就后悔了,想要回来吧?”
周远飞尴尬得一张脸通红。
抓阄,每个人都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抓502单号的时候,大家抱着的是“五楼不低,但跟顶楼比要好一点”的理性态度安慰自己,抓到就抓到了。
到了201单号那会,气氛十分紧张,选择纸团的心态很谨慎。而101更是攀上了另一个高峰。
当时周远飞犹豫不定,拿起了最左边那个纸团,觉得不太可能是有单号的那个,就丢了换成了别的。
谁知最左边那个纸团里面就是单号,他跟好运擦肩而过,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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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拿到101的包裹并不激动,哪层不是送啊,对他来说无所谓,他走到中年快递员那,倚着三轮车说:“包裹是你随意丢下来的,我们这边利用抓阄选了派送员,显然没有强制性的选择目标,那是不是说,抓到单号的人也可以选择放弃,让别的人来送。”
“反正只要有个人能把包裹送到客户手里就行?”向东用的是唠家常的口吻跟姿态。
中年快递员僵硬地站着,发青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不行?这他妈抓个阄还认主了是吧?”向东低骂了声,烦躁地拍了下凤梨的后背,“本来想给你,看来行不通。”
凤梨怔怔道:“老大,你是要换给我啊?我还以为你想换给仰哥。”
“他又不菜。”向东说。
“……”感动得要哭的凤梨把眼泪憋了回去。
向东口袋里揣着陈仰的那包烟,嘴边叼着一根,包裹被他夹在胳膊里,他低头点燃烟,深吸一口。
“仰哥,有什么要说的没,没有我就出发了,我动作快点,给你们节省时间。”
陈仰说:“101是那个门外放小炉子熬中药的那个住户。”他指指向东要送的包裹,“里面十有八九是中药材。”
向东抬抬下巴:“还有呢?”
“你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一般的突发情况你能应付。”陈仰摆摆手。
“话不能这么说,咱老任务者有什么啊,什么都没有。”向东语气沉重道,“我要是死里头了……”
向东的尾音拖了半天,迟迟没把后半句讲出来,陈仰看过去,听他淡笑着说道:“别为我哭,我会走不好。”
向东装了个逼就往居民楼那走,丝毫不给朝简出手的机会。
凤梨把手放在嘴边大喊:“东哥,加油,你是最棒的!”
向东的身形一抖,黑着脸回头怒吼:“喊个几把,跟紧你仰哥!”
凤梨泪眼婆娑,一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样子。
陈仰给他奶片,凤梨摇头。
“仰哥,我老大会没事的吧?”凤梨哭出了鼻涕泡,他窘迫地用手抹掉。
“当然。”陈仰说。
不论是什么性格什么人生经历什么生活背景,只要绑定身份号进了任务世界,心态就会发生很多变化。
对走到今天的陈仰来说,康复院的那些不愉快经历在几次的合作中消散了,他跟向东如今有共同的目标,走下去,活下去。道同,于是相谋。
从理性上讲,向东毋庸置疑是老队友,感性上的话,他是那种找打欠抽,有时候能气得扑上去揣几脚,有时候又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说说话的朋友。
能走远点就走远点,别轻易停在任务世界。
陈仰的后颈一疼,他“嘶”了声,后仰头看站在他身后的人,不解道:“干嘛?”
朝简冷冷看他,不答反问:“你在想什么?”
“随便想想。”陈仰吃痛地说,“我脖子是不是破了?”
朝简捏着他后颈的手指没有拿开,指腹摩着那处咬痕:“我不高兴。”
陈仰本想让凤梨帮忙看看他后颈的心思瞬间消失,他愣怔地维持着往后仰头的姿势,从下往上看朝简。
两人四目相视,个高的那个稍微低下头就能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