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号019 下(27)
哑巴看向陈仰,黑黝黝的小眼睛里满是机灵跟无害。
陈仰示意她看墙上的六边形。
【跟禁忌有关?】哑巴举着便利贴本问。
“现在还不确定。”陈仰的目光从中年女人的工作证上经过,“王姐,你同事生前有说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做什么奇怪的动作吗?”
陈仰问完就知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线索只会藏在稀松平常的话里面,和稀松平常的事有关。
规则就喜欢这么玩,乐此不疲。
中年女人被余哥扶着,精神很不好:“没有,没做什么,我们就和昨天一样搜办公室,偶尔说上一两句话,也都是跟活着出去有关,她说要是出去了就把攒的钱全部花光,去旅行,庆祝新生……”
“她是今年毕业的应届生,心肠很好的一个小姑娘,进了这里以后她比我坚强,一直安慰我……”中年女人泣不成声。
余哥把人捞到拐角,让她离尸体远一点。
陈仰数了数人数,算上他在内一共是十七个人,他无法确定无头女尸被害的时候,还有谁不在楼上。
独自行动的没有人证,双人以上的可能会隐瞒,而隐瞒的初衷不一定是爱情或友情,也可能是……恐惧。
知道了不敢说。
陈仰不易察觉的观察每个队友,嘴上说:“六边形很大可能是这一轮的禁忌提示,理科生来解解吧。”
第一个有行动的是乔桥小仙女,她像是从小就学舞蹈,走路很有气质,身上带香气,换个场景会引起一阵口哨声。
“你是学理科的?”陈仰惊讶的说。
乔桥回了个矜持的学霸笑容。
没多久,墙上的六边形前聚集了八个人,理科生的占比不高也不低。
不过这八人里面,有一大半都毕业很多年了,他们跟六边形对望,两眼一抹黑,脑子里全是雪花点。
这不是普通平凡的现实世界,这伙人顶着死亡危险,思绪清晰不起来,他们去大厅的小桌前坐下来,铺着纸笔交头接耳,像极了随堂考现场。
“正六边形求内角和?”
“每个内角是多少?”
“……”
“谁知道六边形的面积公式啊?”
“我可能知道,我算算。”
“我记得面积公式有好几种,都列出来吧。”
“……”
“对角线怎么计算?几条来着?”
“不知道,不记得了。”
“我记得,就在嘴边,卧槽,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
“完了,我学的全还给老师了。”
“……”
“边长是多少。”
“……”
陈仰在一旁听了半天,似乎都懂,又似乎都不懂,他拿出纸笔,想试试,半天都下不去笔。
这时候陈仰不由得想起一句老话,书到用时方恨少。
陈仰气馁的把笔往纸上一按,脑门上刻着“无能为力”四个大字,他一扭头就跟过道另一边的郑之覃对上了视线。
郑之覃支着头看他,不知看多久了,一副落寞痴情汉的狗样。
陈仰觉得左耳那道疤上面起了层鸡皮疙瘩,他欲要把头转回去,就见郑之覃拨了下身前的纸,上面有一行字。
【你过来,我教你解题】
纸上写的是那句话,实际上还少了几个字,郑之覃真正的意思是——你过来让我舔两口,我教你解题。
陈仰视若无睹,他瞥向郑之覃边上的潘霖,对方正在蜷缩着身体睡觉。
无头尸体被发现时出了那么大动静,潘霖都没醒,他的眼下挂着很重的黑眼圈,有点歪的鼻子跟下巴都被咬破了,气色十分憔悴,很明显是昨晚后半夜被狠狠揉搓过了,白天精神萎靡。
大概是陈仰停留在潘霖那里的目光久了点,郑之覃忽地轻笑了一声,他笑得意味不明。
陈仰不明所以,下一刻他的后背莫名一凉,他回头一看,朝简正盯着他。
“你在看什么?”朝简紧扣了一下冰冷的手指关节,有什么要从他的心口翻涌而出。
陈仰不自觉的矮了一截:“我看潘霖。”
朝简笑:“好看吗?哥哥。”
陈仰摇头。
朝简还在笑:“不好看你看什么。”
陈仰:“……”
“我去洗手间。”朝简背过身的那一刻,唇边的弧度消失无影,眼底爆发出骇人的阴郁。
陈仰愣愣的坐着,哑巴拿着便利贴过来找他讨论六边形,他的心绪因此被转移。
洗手间里
朝简站在水池前,垂眸捏碎奶片倒进池子里。
外面有脚步声靠近,一股类似茅草烧着了的香水味从门口飘了进来,一路飘到朝简身边。
朝简捏碎第三个奶片,抓了一把一次捏烂,一个个的拆开往池子里倒。
郑之覃对着镜子整理衣发:“偏执生多疑,我看你的多疑表现的不太明显,怎么藏起来的?花了很长时间才藏好的吧。”
朝简拧开水龙头,一条细窄的水流冲了下来,砸在一堆碎粉末上面,白色的水一缕缕的往下流淌,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周身阴鸷的气息一点点被压制。
“我的医生告诉我,专注做一件事,有利于克制自己,看来她说的也不全是废话。”郑之覃用水把手打湿,捋了捋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是该克制,多疑招人厌恶,谁都受不了。”
池子里的白色粉末全部被冲掉了,朝简摸口袋,摸了个空,他拧上水龙头转身往外面走。
背后响起一道轻悠悠的声音,充满高高在上的怜悯:“爱生怖,爱生魔,真是可怜。”
朝简走到门口时的身形蓦然滞住,整个背部僵硬得厉害,他退后两步,大力甩上了洗手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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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跟哑巴聊了一会,朝简还没回来。
哑巴见陈仰时不时的往一个方向转头,她“啊”了声。
“我弟去洗手间一直没回来,我去看看。”陈仰匆匆丢下一句就穿过大厅,朝着目的地飞奔而去。
“陈先生怎么了?”乔桥停下手里的笔看向哑巴,关心的询问。
哑巴竖便利贴本子。
【去洗手间找他弟弟△`】
“不会是出事了吧?”乔桥新月似的眉毛拧了起来。
“陈先生的弟弟有大佬气场,能出什么事。”李正给她捏肩捶背。
“也是哈。”乔桥嘀咕着继续演算,她的笔尖忽然一顿,“我好像瞥到郑总去洗手间了,他跟陈先生的弟弟有过冲突,两人不会又打起来了吧?”
“要不我去瞧瞧?”李正说,“不过要是真打起来了,我去了也没用,以他们的身手,我是拉不了架的。”
“你啊,文不行,武不行,胆量也不行。”乔桥摇头叹息。
“……”
李正丧气的在旁边坐下来,他从包里拿出一支药,戳开喝了几口,苦得他爆粗口。
乔桥嫌弃的来一句:“而且还怕喝药。”
李正吐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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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离洗手间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朝简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他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你……”陈仰的呼吸倏地一紧,他紧张的问朝简,“左腿怎么了?”
朝简的拐杖在大厅里搁着,没有用,他去洗手间的时候走路是平稳的,现在他的左腿几乎拖在地上。
“没怎么,”朝简前一秒说完,下一秒就停住脚步,他侧低头看陈仰,抿着唇说,“我腿疼。”
陈仰的脸色一冷:“郑之覃也在洗手间?他打你了?”
朝简弯腰卷起左腿的裤腿。
一大块触目惊心的淤青落入陈仰眼中,他的眼皮颤了颤,二话不说就往洗手间冲。
“别管他,管我就行了。”朝简拽住陈仰,湿冷的五指像蛇一样缠着他手腕。
陈仰想到朝简跟郑之覃起冲突的原因,他深呼吸,给自己的心理建设做了一番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