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号019 下(29)
“陈,陈先生,我不行的,我是最差的一个,大家都比我厉害。”潘霖瓮声瓮气。
陈仰本想再跟潘霖说两句,就听余哥问道:“陈先生,怪物还是肖环屿吗?”
“肯定的啊。”有人秒答,“有下班就有上班,我们在这待四天,肖环屿要上四天班,它就躲在大楼里,谁触犯了禁忌就把谁吃掉。”
他说着就前后左右的一通乱看,视线不安的扫动着。
“我感觉换了。”乔桥说。
这话引起了巨大的反应,有几个人不明所以。
“换了是什么意思?”
“还能换吗?”
“就是啊,怎么个换法?”
那几人突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什么,全部噤声。
潘霖看大家的脸色都很不好,而且他们的站位也发生了变化,他绞着手,欲哭无泪道:“不……不会真的换了吧?”
没人回他。
“乔桥,李正……”潘霖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同事身上。
李正自己都蒙着呢,他哪能帮潘霖解惑。
乔桥对潘霖点了点头,潘霖腿软的往沙发上一瘫。
陈仰的想法跟乔桥一样,他们这群人里有一个成了今天上班的怪物,可他没有证据,也还没怀疑的对象,仅仅只是直觉。
其实比起辨认怪物的身份,规则的禁忌更重要。
只要他们成功找出禁忌不去触犯,怪物就奈何不了,它最后只能完不成指标下班。
陈仰想到这里,就看向朝简。
朝简:“嗯。”
陈仰笑得无奈:“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我的想法?”
朝简不语。
“你不是我搭档,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陈仰模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余光无意间捕捉到什么,他的眼神一凝,“乔桥你的鞋怎么湿了?”
乔桥一愣,她垂头看看,凉鞋的浅棕色鞋跟确实是湿的。
“不知道在哪踩的水……”乔桥没说完就被李正的吼声打断,“快脱下来,我跟你换!”
乔桥被吼得有一点懵:“踩水是上一轮的禁忌。”
“以防万一。”李正不由分说的强行扒掉她的凉鞋,把自己的球鞋脱下来给她,“大是大了些,你系上鞋带可以穿。”
乔桥哭笑不得:“没必要……”她看李正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就抿了下嘴,“好吧。”
李正把乔桥的凉鞋摆在自己面前,他挤不进去,干脆把那两根细带子往前面一拨,当拖鞋穿,脚后跟全在外面。
王浩说:“她不是已经换掉鞋了吗,你干嘛还穿她的,不穿不就行了。”
“不穿不行,穿了她踩过水的鞋,才能起到顶替她的作用。”李正把脚往凉鞋里挤挤,脚皮有种火辣辣的疼痛感。
“你为了你的仙女,死都愿意。”王浩咂嘴,“那你一定很理解张岚。”
李正顿了顿,不承认也不否认。
离了点距离,陈仰小声跟朝简说:“李正做到了这个份上,乔桥竟然都看不出他的心思跟心意。”
朝简道:“正常。”
“正常吗?”陈仰说,“李正都那么明显了,乔桥是不是有点木?”
朝简:“呵。”
陈仰抽着眼角瞥他,笑什么?瘆得慌。
“我感觉乔桥是习惯了李正的照顾,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导致她对他不再有防备,不知不觉的就让他打进了自己的世界。”陈仰分析的头头是道,“其实我觉得李正有些鸡贼,他这招叫我给你开直通车,给你各种别人都不会有的特例,让你习惯到离不开,高明。”
朝简:“……”
朝简默默的偏开了头。
第100章 星座书上说,今天不宜上班
大家一时破解不出血色六边形, 又不能在大厅里瘫着发呆,他们只好各自回公司。
不管怎么说,脑子一定要动起来, 无论如何都比躺尸等死强。
陈仰上楼前露过展厅外的走廊, 发现女尸依旧倒着掉在天花板上, 定在了那里,没有半分摇晃。
【哥哥,这一轮的尸体也不消失。】哑巴站在陈仰身边,圆珠笔快速写字。
【可她没有被啃食过。】
“要么是怪物这一轮不吃工作餐了, 要么是对方还没机会下手。”陈仰往楼梯口走,“你的公司跟乔桥他们的景峰离得远不远?”
【斜对面, 402。】
陈仰问道:“还有其他人的公司在你那边吗?”
哑巴摇头。
“那你注意安全, 查手机主人信息的时候谨慎些。”陈仰叮嘱道,“我在304的长象科技,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好哒^v^】
小哑巴仰视陈仰的样子很乖, 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也会是这样,身高差不多到他肩膀,或者高一点?不胖, 胳膊腿纤细, 他能背起来绕着三连桥跑好几圈,回去的时候给她买喜欢吃的奶片。
或许十八九岁害羞了,青春期闹别扭了,不愿意趴在他背上让他背了,但还是会为了让他对鬼怪提高免疫力,强行拉着他看恐怖片, 偷偷摸摸的往他枕头底下塞鬼故事书,在他生气的时候耷拉着脑袋自己站在墙边罚站,委屈巴巴的喊“哥哥,我错了”,下次还来。
总之一定是全世界最可爱的。
陈仰忍不住摸了摸她小哑巴细软的头发。
哑巴反应过来跑得飞快,两个小辫子在半空划出俏皮的弧度,她一路跑上楼梯,根本不敢看朝简是什么脸色。
“年轻真……”
陈仰的“好”字卡在了嗓子眼,他发觉朝简没有表情的看着他,眼底泛着不正常的血丝。
“哪里难受?”陈仰蹙眉问。
朝简不答反问:“怎么,你要给我揉揉?”
“是不是左腿疼?”陈仰蹲下来,“我看看。”他握住朝简的脚踝,触手的皮肉又僵又硬,“我轻点,你别紧张。”
朝简仰头看天花板,左小腿的裤子被小心翼翼往上卷,他的眼垂了一秒就又抬上去。
“偏执的人会多疑。”
头顶传来平铺直叙的声音,陈仰一顿。
“别人我无所谓,你是我搭档,我会怀疑你对我的真诚,信任,”朝简沙哑的话声停了片刻,含糊的说,“很多方面。”
“你是不是……”陈仰福至心灵,“不想我摸小哑巴的头发?”占有欲这个词在他心底冒了个泡,掀起惊涛骇浪。
朝简的气息一窒。
陈仰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眉眼间全是自责跟懊恼,多重人格障碍不会有正常人的思维模式,是他没有顾虑周全。
看穿陈仰心思的朝简:“……”
果然不该指望这个人能有什么进步。
朝简的心口有太多的东西横冲直撞,他还不能放它们出来,只能禁锢在角落里,等一个时机让它们重见天日。
“别蹲着了,像小狗。”朝简嫌弃的说。
陈仰:“……”
“我刚才是在检查你的伤势。”陈仰站起来,抬着头瞪他。
朝简说:“那也不能否认你像小狗。”
陈仰简直无言以对。
楼道里有一束光在移动,夹杂着拐杖一下一下敲击的清冷声响。
“现在你知道我多疑了,你打算怎么做?”朝简漫不经心的开口。
陈仰被问的一愣,他这个搭档不是合作中途才有心理疾病的,而是一开始就有,既然他认定了就不会半途而废。
偏执,暴力,狂戾,多疑,神经质……这些都是药物不起效以后隆重登场的东西,它们可以被打包起来放进一个名叫“朝简”的罐子里。
哪个都是他的一部分。
其实陈仰有一件事没跟朝简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性情不定,但他还是希望对方的病情能够重新得到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