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号019 下(204)
老江那话扇起了一股燥风,队伍分成多个小分队,迫不及待地展开了讨论。
“对,是有个戏台,我还去逛了,里面挺大的。”
“我不敢去,戏台是个阴森的地方。”
“阴森就对了,‘听’指的就是那个地方,这是要我们听戏。”
“对对对,我也是那么认为的,戏文里有线索。说不定三具尸体就在戏台附近。”
“……”
“景区还有导游呢!”有人大声道,“没准提示是让我们听导游讲解!”
“不止,”又有人出声,“像这种老街坊,邻里间的黏度强,屁大点事都能放嘴里嚼上一嚼,墙角很好听。”
“也有可能是摊贩的吆喝声。”
“三连桥三连桥,有桥有水,三座桥连着一条河,没准是听水声呢。”
“……”
陈仰头顶的太阳被云挡住了,他拉着朝简换个有阳光的地方站。“听”这个字涉及的范围太广了,搜查排除起来会比较费劲。
不过他们人多!
然并卵。陈仰耳边嗡嗡响,人多顶个屁用。你说两句我说三句他插一句……那场面如同菜市场,交流都要用喊,废嗓子。
陈仰有心买个小喇叭或者口哨挂脖子上面。
队伍里还在吵。
“你们发现没,两个任务只有一个提示,这代表什么?”
“代表咱们这一局遍地盒饭。”
“……”
“所以这个提示是关于第一个任务的,还是第二个任务的?”
“我猜是第一个的。”
“找杀人凶手需要听吗?我感觉旅游节的时候会很混乱,那才需要听……”
“我也觉得‘听’是第二个任务的提示。”
“……”
“烦死了,现在不是才开始吗,慢慢查就是。”
“查之前不要讨论啊?无头苍蝇一样能查出什么?你以为就你不耐烦啊,大家不都在忍吗,傻叉。”
“我说你什么吗,好好的干嘛骂人?吃屎了你?!”
陈仰只是跟朝简说句话的功夫,队伍里就有几个人骂开了,引得周围人躁动起来。
陈仰也被传染了,他的肾上腺素蹭蹭上涨,不由自主地扬声道:“都别吵了。”
没人听。
陈仰的大脑充血:“别吵了!”
情绪上头,陈仰有点头晕目眩,他都想掐人中让自己冷静点了:“我是想说,关于任务提示,为什么‘听’这个字不能跟两个任务有关?”
张劲扬把陈仰的话重复了一遍,他肺活量好,中气十足,人又有浓烈的血性,尾音好似落地有声。
队伍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齐刷刷地看向张劲扬。
张劲扬的脑袋发着光,两只手上都是旧伤,手背鼓着青筋,一看就是拳头硬的。
然而杂乱的声音却没有消停多少。阈值太低了,做不到理智心静。
大家骚动了一会就散开了。
这次的任务人数多到什么程度呢,集合起来毫无意义的程度,根本没办法好好交谈。
郑之覃来找陈仰,他身边有个打扮干练的清瘦女人,三四十岁的样子,素脸,下巴上面长着一颗痣,恰好在正中央。
陈仰看过去时,那女人主动介绍自己,她是郑之覃大学时期的辅导员。
辅导员人很随和,她从挎在腕部的小包里拿出一袋红枣:“要吃这个吗?补血的。”说着还若有似无地看了眼陈仰旁边的朝简。
“……”陈仰轻握了一下手指,朝简不贫血,他是那次吐血伤了身体,再加上担心他对象我能不能走完这剩下的一点路程,气色好不起来。
陈仰收下了那袋红枣,笑道:“谢谢。”
郑之覃凑到陈仰耳边,嗓音压得低而迷人:“小仰仰,我最近总是梦到你,梦里还都是没经历过的片段,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陈仰瞥他:“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跟我走。”郑之覃露出亲昵而暧昧的表情。
陈仰拽住朝简的手臂,以防他发病:“我干嘛要跟你走?”
“我认为我梦到的是我的前世,我们情缘未了。”郑之覃人模狗样,一派正色,“你说就是我想的那样,这说明我们有心电感应。”
陈仰没拽住朝简,眼睁睁看着他一脚踹向郑之覃。
郑之覃能进来这里,说明他也跟其他人一样,一点就着。况且他跟朝简本来就有旧怨。
两人拳脚相加。
郑之覃很快就被朝简虐打。
陈仰不能看朝简在他面前受伤,所以即便郑之覃处于下风,他还是踢了对方两下才去拉朝简:“好了好了,不打了。”
这场交锋持续的时间很短,还没走的任务者都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辅导员跑到郑之覃身边,又惊又懵:“小郑,你不是说是熟人吗,怎么打成了这样?”她偷偷看了眼那个看起来贫血很严重的青年,没想到他会有那么残暴的一面,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郑之覃从西裤口袋里拿出帕子擦掉嘴边的血迹,A3楼那回没打赢,梦里也没,他不信邪,刚才试了,结果还真是……Shit!
“一点玩笑都开不得,还是老样子。”郑之覃敛去吃了苍蝇似的神色,他从地上站起来,单手解开西装,叉着腰喘气,一副只是跟哥们切磋的架势。
“有人当着你的面跟你媳妇开那种玩笑,你能笑呵呵?你家住在大草原啊?”陈仰握住朝简发抖的手离开。
郑之覃半天才回过味来,不禁晒笑。
辅导员说:“你开什么玩笑了?”她严肃道,“如果是你不对在先,那你就是找打。”
“让你说对了。”郑之覃大步流星地追上陈仰,“我们曾经是什么关系?”
陈仰想回一句“明知故问个什么劲”,耳边忽地响起吃痛的声音,他看了眼朝简下颚的擦伤,顿时就没了搭理郑之覃的心思。
郑之覃的脸色一黑,姓朝的小青年挺有手段。
“说一下你的门牌号,我晚上去找你。”郑之覃走到陈仰另一边。
陈仰的状态不比平时,这会很不耐烦:“没什么好聊的,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那就说任务。”郑之覃牵动到嘴角的伤口,他“嘶”了声,“总要聊吧,合作共赢。”
陈仰最后还是透露了住址,合作共赢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郑之覃后来的一句话。
“我知道你左耳后那道疤是怎么来的,我梦到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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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拉着朝简在河边的木椅上坐下来。
“哪儿疼啊?”陈仰半蹲着检查朝简的手脚,没在意周围人的眼神。
朝简:“我要吃药。”
陈仰一愣,朝简的服药时间是早中晚三次,他中午已经吃过一次了,这个点再吃的话……
“哥哥,我要吃药。”朝简低喘着重复,扣住陈仰的手很冷。
“好。”陈仰同意了。
朝简立即拿出药瓶,他先是倒了一把药,欲要全部吃掉,却又下意识抬眼看陈仰。
那一刻的他像一个想要吃很多糖的小孩子,但他怕大人生气不理他了,于是就可怜兮兮地把糖放回去,只留下两颗。
陈仰偏开头看河水,眼眶涨热。
朝简吃完药平复了不少,他趴下来,胳膊抵着腿部,脑袋轻碰陈仰的脑袋。
陈仰还蹲在朝简面前,他抹把脸,正要说话,后面传来阿缘的声音。
阿缘给陈仰介绍她的表姐,说了几句就走了。
陈仰看着阿缘的背影,短发变成小马尾,她给他的感觉像是山野凋零的花草,徒留一片萧条。
“手上没戴佛珠……”陈仰的视线从阿缘身上移向另一个女孩,吴玲玲。
吴玲玲的身边也有人,她的假发换了一顶黑色的,长发及腰随风飘扬,青春貌美。可她的眼珠不停转动,牙齿咔咔啃着指甲,整个人显得焦虑烦躁,同时又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