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否冷道:“娘给你治。”何有终应声说:“好!”教陈否搂紧自己脖子,低下头,双手一抬,和长棍硬生生碰在一起。
少林正统武术刚猛绝伦,只听“喀嚓”一声,何有终大声惨叫,双臂同时断裂,但把棍子挡了一挡,从棍僧腿间钻了过去。在厅里左踩一下,右晃一下,仗着身形矮小,竟然挤出人群,转眼挤到门边了。
东风连忙提剑赶上,踩桌子跟过去,到底还是慢了一点。赶到门口时,外面站着没挤进来的弟子,乱成一锅粥了。东风叫道:“有没有一个侏儒,背着盟主夫人,跑出去了?”
众弟子都答没见到。何有终的轻功,比之上次相见,似乎更有长进了。东风奋力推开人潮,外面已经空空荡荡,只有一池半谢荷花,卷边荷叶。明月照出一片白地,秋风拂动,幽幽的荷花香、不知哪里飘来的桂香,竟把口鼻里的血腥味吹淡了一点。一切草木摇曳不止,更看不出哪里有人跑过。
等厅里终于安静下来,众人清点死者、伤员,除了盟主、封笑寒与自刎的于左,何有终统共杀了五个人。另有两人混战之中身亡,都是浑水摸鱼,偷袭别人而死的。至于是不是陈否的安排,则未可知了。重伤的约有一二十个,东风叫人抬他们出来,让昙丰为他们诊治。
子车谒的轮椅还留在厅中,人和施怀却都不见了,大概也是施怀趁乱将他背走。封笑寒的尸身躺在地上,没有人收殓。东风不想碰他,指使宫鸴,把他和盟主搬在一起。
丁白鹇受了一点轻伤,自己卷起袖子涂金疮药,问:“你怎知道,昙秀要带人闯进来?我们明明没约好呢?”
东风望着外面出神,张鬼方替他答道:“我们之前去伙房,逮到两个参狼羌的刺客,把他们放走了,就是那时候让他们捎话的。”
原来东风见到阿祖娃与斗安珠,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宾客之中既有何有终的暗线,恐怕不单为了杀盟主。于是叫两个羌人捎话,告诉昙秀,若到丑时自己还没出来,就请说服别派弟子,闯入怀月山庄。带的人越多越好。
要是厅里人少,何有终武功高绝,再加上不知藏在何处的线人,或可以让众掌门生怯。但一旦人多起来,搅乱浑水,何有终一派寡不敌众,也就难以兴风作浪了。再者有少林棍僧相助,或可以一举拦下何有终,斩草除根,免得日后再被他威胁。
只是没想到,约的时辰到底晚了一点,否则附和他的那大汉、自刎的于左,其实都不必枉死。更没想到何有终有这样大魄力,双手接棍僧的金刚棍法,宁可断掉两条骨头,也要带着陈否脱身。
东风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算我棋差一着。”
丁白鹇不解道:“他们不是逃了么?”
东风说:“不是的。”领着众人回到厅里,站在门边,朗声说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陈否和何有终戕害武林,图谋盟主之位,再作姑息,必然后患无穷。但若有谁当真怕了他们,害怕何有终报复的,现在离开,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过得好一阵,有两人走到近前,俏声说:“让一让。”
东风低头一看,虽然二人都垂着头,尽量挡住面目,但从身形、声音看来,正是华岳派的梁无訾、卫于踵。华岳派多是半大小孩,徐于机又已经死了,因此今天赶来怀月山庄的,本就只有她们二人,没有弟子接应。
东风侧过身,默默让她们走出去。厅里一片死寂,没人出声嘲笑,也没人附和。又过了一会,传来挪动桌椅的声响。更多人搀扶伤员、或者抬着尸体,从大门走出去了。不出一刻钟,本来满满当当的厅堂,已经走掉一大半人。
丁白鹇怔道:“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何有终神出鬼没,加上他们胆子小,怕了是难免的。”又说:“不是你的错。”
东风抬起袖子,擦一擦脸说:“是么。”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作者有话说】
虽然大会拖得很长,但是死了很多人,好像不亏()
第111章 为君捶碎黄鹤楼(完)
末了,厅里除去少林众僧、泰山派、东风与张鬼方之外,只另外剩下四五十人。张鬼方幸灾乐祸似的说:“要是人都走没了,你该怎么办?”
东风哼道:“走没了,自然有走没了的办法。”堵在门口,问道:“还有谁要走么?”
见他们噤若寒蝉,东风笑道:“做什么,我又不是何有终。今天走了,我也不会日后报复。”
众人还是默不作声,东风说:“但要是今天不走,将来反悔,则莫怪我翻脸了。”
话讲到这份上,还是没人起身。峨眉派那话多的年轻弟子说:“别问了,现在还不走,就是跟何有终不共戴天,将来一定不会反悔的。”
东风微微一笑,说:“那好。”将剩下门派清点一番。
这四五十人中,少数几个是跟来的弟子,多数是掌门、帮主这样的人物。数到最后,竟有三十三个大小门派、并三个江湖散人站在他们这边。
除了痛恨何有终,亦有一些人是仰慕以前的“一点梅心”,愿意留下。东风本来不报多少希望,现在已经喜出望外了,笑道:“陈否、何有终召开武林大会,我们人少,借用怀月山庄的宝地,开一个武林小会就好。”
张鬼方却有些担忧:“会不会有些人是陈否的内应?”
顺着他目光看去,瞧见一个异族面孔,正是参狼羌的首领。东风道:“就算有,也肯定不是他。”
张鬼方奇道:“他不是替何有终办事么?”东风说:“他连汉话也说不好,叫他做内应,要是听岔一两句话,就要坏事了。”又笑道:“张老爷倒是有长进,还晓得怀疑别人。”
大家还不熟识,互通姓名,又讲了几句何有终的坏话。那峨眉派弟子说:“趁今天各位都在场,定好以后听谁的命令,这样才好。要我提一个呢,我觉得我师父德高望众,武功又是峨眉正统,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料峨眉掌门首先说:“我对何有终这人知之甚少,实在担当不起大任。”
那弟子说:“或者就选道澄大师,道澄大师人品武功,大家都敬服的。”
道澄大师叹道:“老衲年事已高,若要和他们智斗,实在有心无力,这次可着了他们道了。”
那峨眉弟子又建议道:“泰山派两位大侠,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
宫鸴说:“我不干。”丁白鹇解释道:“小兄弟过誉啦,我们两个亦有派里的事情要忙。东风与何有终打照面多,更了解些,如今又是无牵无挂的散人一个,他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厅里众人已隐隐地以东风为首。只是那峨眉弟子不认得他,加之年轻气盛,想不通一个年纪相仿的东风,如何就能够当得了首脑。
东风故意拿乔,到现在才开口,说:“其实峨眉的小兄弟很有主意,都听他的话,倒也不错。”
那峨眉弟子恼得红了脸,东风笑道:“好啦,不逗你了。大家卖我面子,推举我上任,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鬼方道:“说得像模像样的。”东风一笑,又说道:“当务之急,是定一个暗号、暗记,以后凭这个辨明敌我。”
丁白鹇道:“你是‘一点梅心’,就画一个梅花。”东风说:“太普通了。”
张鬼方凑过去说:“画一个松子。”东风暗地捏他一把。
七嘴八舌提了许多意见,每个都有不好的,都不满意。最后东风找了纸和笔,小小画了一柄剑,又在中间剑身画了一条弯线。
丁白鹇问道:“这是什么?”
东风把佩剑抽出来,对着烛光,教大家看剑身上的缝隙,说:“是这一道缝。”
大家恍然大悟,赞他的白剑好看,却没有人问剑的来历。东风把张鬼方向前一推,特地说:“是张鬼方送给我的。”
约好暗记,天色渐明,大家就此散会。宫鸴和丁白鹇住在城南,少林众僧借住在净业寺,肖家村却在城北,都不是一条路。东风送走众人,才同张鬼方走出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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