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瘫在床上,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以手肘撑起身子,靠在床柱上。
他看了眼扔在地上的衣服,咬牙挪下双腿,脚刚一接触地面便跪了下去,身子瞬间僵住,感受到了什么自大腿顺流而下。
姬清羞愤难当地捂住脸,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太久不见主子,天冬本就站在房门口来回犹豫,要不要进来看一眼,刚巧听到扑通一声巨响,他连忙把门轻轻退开一道缝。
当即吓了个魂飞魄散。
姬清跌倒在地上,关键部位胡乱盖了件衣裳,露出来的上身密密麻麻,全是斑驳的痕迹,简直惨不忍睹,嘴唇红肿,眼睛肿胀,地上还有可疑的水渍甚至混着血迹。
床上也是血,那么多血……
天冬扑向姬清,眼泪就疏疏往下掉,“不是说送来妓子吗?为什么是少爷你?”那个人那么厉害,唰地一下就消失,唰地一下就出现,送个妓子,有何难的?怎么能这样欺负少爷!他已经够苦了啊!
天冬泣不成声。
“别哭,当心把他吵醒了,帮我一把……”姬清喘了喘气,嗓子沙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他不想这样狼狈的面对陆景深。
太狼狈了,太尴尬了,也太难堪了!
若两人都失去理智,乱了性,倒也罢了,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并非迂腐,也无牵无挂。但他由始至终都是清醒的,清醒着看自己一步一步错下去,到如今无可挽回的地步,更没办法面对陆景深。
陆景深曾经说过,当他是友人。
如今,他算什么友人?
“先去把药拿给我,打盆水来,再拿些昏睡散给他撒上。”姬清嗓音嘶哑道。
天冬把药拿来,又打了盆水进来,给姬清找了一套同样是天青色的干净衣裳。
“少爷,你自己上药可以吗?”
姬清点点头,天冬一步一回头地退到门外。
清洗、上药、穿衣服的过程,都极为艰难。姬清给自己套上里裤,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无力地瘫在床头,“用手轻轻敲了敲床柱。”
天冬听到声音推门进来,拿起里衣准备帮姬清套上,指尖刚刚触及到姬清的皮肤,惊呼了一声,“少爷,你发烧了!”
姬清微微转头,神情木纳,“怪不得眩晕,快去拿药,我必须趁他醒来之前好起来。”那不可言说的部位抽痛得太过厉害,几乎让他感受不到原来其他地方也一样疼痛难忍。
天冬又出去拿了内服的药给姬清喂下,继续帮着他将剩下的衣服穿好,打理整齐。
乌黑的发丝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肩头,额前几缕被冷汗打湿,凌乱地贴在脸侧和脖颈处,天冬要去拿木梳梳理,被姬清阻止了。
“先把地上打理干净,脏掉的衣服烧掉。”他艰难地道。
天冬点头开始收拾,当他看到水盆里鲜红的血迹,瞬间又泪目了,“将军怎么能这样糟蹋你,这么不知轻重……”
姬清摇了摇头,轻叹道:“他中了毒没有意识,此事到此为止,莫要再提,你今日先离开这里吧。”
天冬点点头,收拾完之后,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陆七。”姬清嘶哑地叫道,他用了最大力气和声音,却还是近乎无声。
陆七耳力过人,闪身出现,刚毅敦厚的脸上,眼神有些闪烁,不太敢直视姬清。
他犹豫了片刻,低声说,“王爷,小馆儿清白的比较难找,等我找来两个人的时候,你们已经……属下躲得远远的,没有偷听。”
陆七果然知道了。
姬清羞耻地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吩咐道:“床褥抽走,脏衣服拿去烧掉,再去将军府取一套一模一样的过来。”
陆七从地上捡起凌乱的衣服,姬清又叫住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将军的毒,是我施针解的,再无其它,你可听明白了?”
陆七神色一凛,回道:“是,属下明白。”
“若是泄了出去,你便别认我这个主子。”姬清嘶哑地厉声道。
陆七听着难过,那道声音宛如献祭一般,不留余地。
怎么会让他一个感情麻木的暗卫如此难过。
他家王爷把自己献祭给了将军,落得满身伤痕,却不想让人知道。
情之一字,又苦又涩,还躲不过。
他才不要尝试。
第42章 自欺欺人
陆景深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帐顶,有一瞬茫然。
脑子里昏沉沉的,隐约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乱糟糟的,抓也抓不住。
陆景深努力回想起,昨日在公主府中了药,找到陆一,还警告他不要把自己带到王爷面前。
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陆景深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陆一是把他带到了客栈还是医馆之类的地方。
没等这口气松完,他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有人,转眼便看到姬清正神色恹恹地靠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为什么王爷也在这里?
窗户大敞着,姬清侧头看着窗外,绝色的脸上难掩倦容,微微上挑的眼尾不知缘何染上了一抹艳色,墨色的长发随意披散下来,美得摄人心魄。
坐姿也不似往常那般端正,斜斜地依靠着,浑身透着一股慵懒的味道。
“王爷,你脖子受伤了?” 一开口声音低沉沙哑,连陆景深自己都吓了一跳。
姬清闻言转回头,摸了摸脖颈上缠的细布带,哂笑道:“昨日找人之时不慎刮伤了。”
陆景深翻身就要下床,“严重吗?可有上药?”
姬清慌忙转过脸,又看向窗外,这回连耳根都泛起粉霞。
陆景深:“!!!”
他愣了愣,目光下移,为什么自己没穿衣服?
裤子也没穿……
顿了顿,内里的短裤也没有……
身上光溜溜的。
陆景深险些跳起来——
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姬清。
少年背着脸没看他,何止耳根,修长的脖颈,没遮住的地方也全红了。
陆景深心里一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他趁着药性,做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自从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姬清受到伤害。
明知姬清不好男风,他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想默默地守着他。
甚至,做好准备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哪怕疏远姬清,也不想被姬清发现。
昨天那般混乱的模样,他最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姬清。
因为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心里那头疯狂的,想要占有姬清全部身心的野兽。
姬清默不作声地,将陆景深那副惶然又悔之莫及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里更是凉了个透,觉得自己难堪极了。
幸好先醒过来的是他,来得及遮掩住这一切,同时也庆幸,陆景深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陆景深慌手慌脚地穿好衣服,心情沉重地走到姬清面前,看到姬清明显红肿的嘴唇,结合自己身上的情况,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臣昨日——”
瞥了一眼陆景深惴惴不安的表情,姬清自嘲一笑,打断他的话道:“将军中了药,我要施针激发你的寒毒对抗药性,所以给你把衣服脱掉了,大家都是男人,想必将军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只是如此?陆景深狐疑地看了姬清一眼,又看向四周,陈设一切正常,就是挺大张床却没有纱帐,光秃秃地有点怪异,屋内弥漫着一股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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