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安和雪花的事,所有人都觉得遗憾,所有人都觉得雪花糊涂,柳群峰却听得皱了眉头。“那丫头不像是那么蠢的人,这事儿可能还有隐情,二哥,你再等等吧,或许她只是不想让你出那么多的聘礼,不想让你多花银子。”
“我知道。”这个陈继安确实是知道,但他不知道,还有另一种可能。
雪花觉得她不值一百两,她害怕陈继安不会拿一百两买她,她更害怕陈继安愿意拿一百两买她,让人因为她背了一身债。
先前,雪花爹喊木呷隔日再来喊人去提亲,可木呷等不及,当天晚上就来了,可惜他还没说两个字,就被赶走了,他看着陈继安这反应,心里失望,知道这门亲事没戏了,他那个蠢货妹妹今日把人得罪狠了。
当夜,陈继安没有听木呷一句废话,却收到了不少的东西,有人在往他的院子里丢东西,那些东西都是他以往送出去的。
之后的日子,雪花好像突然成了透明人,以往陈初阳总能在各种地方碰见她,可眨眼半个月过去,他却再没有见过雪花,时间眨眼来到了六月初,他们也要回家了。
......
柳家一家人下山那日,还在路上碰上了运送生漆回县衙的官差和徭役。
这县太爷倒是精明,将往日里扎堆在秋冬时候服徭役的百姓,分批抽调到了山里运送生漆,直接省了一大批的人力。
漆树并不是一年四季都适合采割,每年四月到八月是割漆的最佳时机,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几乎日日都能看到运送生漆下山的官队。
割漆和砌墙木工一样,可是手艺活儿,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朝廷开始采漆制漆之后,有割漆手艺的人还多了一大笔收入,有这门手艺的人也不多,因此工钱高得很。
柳群峰的两个舅舅就会割漆,如今也在山里割漆,如今每个月能赚好几两银子回家。
晏朝的百姓是没有制漆权的,都是由朝廷统一制作,生漆运下山之后,还要加上别的辅料制作成油漆,如此才能出售给百姓使用,也因着制漆还需旁的材料,就连山上的桐油果也卖上了价钱。
村里的孩子们到了秋季,背上背篓满山寻摸,一日里找上一背篓,也能卖上几十文钱,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一家人回去的时候,柳群峰顾忌着马车里已经怀孕快要七个月的陈初阳,一直都是慢悠悠的赶着马车。他们早上午时出发,快要酉时才到村口,且进村回家的时候还看了一场热闹。
马车经过周家的时候,周家正闹得不可开交,周家隔壁的姜家一见到柳群峰的马车,主动同人搭话说起了柳家的热闹。
原来啊,这周麻子自出事之后就没有出过门,且他不止不出周家门,连自己的房门都不出。
先前,他身上有伤,他爹娘倒是任劳任怨的伺候着,大半个月之后,他身上的伤也好了,可仍旧整日躺在床上啥事儿不干。
他爹娘可不想儿子就这么废了,硬逼着出门,可他们都没想到,不管白日还是晚上,只要周麻子出门就被打,连着被打了三次之后,周麻子再也不肯出门了。
周麻子被逼着出门的时候就同他爹娘说过了,柳群峰那日到家里警告过他,他只要敢出门就会揍他,如今他真的被揍了,周家夫妻也不敢跑去柳家,只敢去村长家里告状,所以柳群峰他们刚到家,村长就找上门了。
村长目的很简单,给周家一条活路走。“周麻子往日确实是混账,可这次的教训也够了。”
村长上门的时候,柳群峰正在看家里院门旁边的小屋,二叔动作倒是挺快,他走的时候拜托了二叔让人给建个小屋子在院门旁边,再找个门房,这事儿已经办好了。
将小屋的门关上,柳群峰一边笑着把村长往屋子里迎,一边喊了正站在一边,帮着柳母收拾的东西的云娘去后院,让人去摘点杏子端过来。
柳家堂屋还挺凉快的,坐到了堂屋里,柳群峰才和村长说了周家的事。“叔,这事儿可真不关我的事,他周麻子往日偷了不少人家吧?我家和周家的事儿了了和别人没有啊,别人要揍他,我怎么能管得着?再说了,我这一两个月可没在家啊。”柳群峰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倒也不算是真的骗了村长。
他当初去吓唬了周麻子之后,确实去村里找了人,想让人注意着周家,只要周麻子出门就揍他,有个两三次也就够了。
他找上的人,自然也都是看不顺眼周家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原本还想花钱让人办事的,哪知道人家不要他的钱,只想去揍周麻子。
有了那些村人的态度,柳群峰觉得这事儿同他关系就不大了,那些人揍人,不是拿钱办事,而是出于真心,是他们和周家的私怨,确实是和他没关系。
柳群峰不是个敢作不敢当的,村长见他一脸无辜,一点没怀疑,只是望着周家叹气。“作孽啊,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村长也没旁的话说,知道这事儿同柳群峰没有干系就要走了,柳群峰赶紧把人拉着,喊人带点杏子回去吃。
村长提着云娘摘回来的杏子走后,柳群峰自己提着篮子去了后院,陈初阳也跟了去,他想看看李子树上还有李子吗。
眼下还是六月初,树上自然还有李子,而且此时的李子已经完全熟透了,隔着外皮都能看着果肉透着红,一看知道果然已经是纯甜了。
家里的杏子树十分高大,虽说用竹竿也能打下来,但柳群峰不想要破了皮的杏子,自己爬到了树上去。
陈初阳和柳春风拿了小竹竿在李子树下,耐心在树上找着东一颗西一颗的李子,等到他们找到几个李子,柳群峰都摘了小半篮子杏子了。
几人在屋后摘果子的时候,前面终于等到家里清静下来的二叔二婶,也才有机会和柳母说了县里柳家的事。
“上个月底,林氏生了个儿子,可孩子早产都没能活过三天,夭折了。”二婶话到这里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虽说那个林氏一看就不是好人,可孩子是无辜的,毕竟是一条命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让孩子给他爹娘还债了。
二婶原本还觉得唏嘘,可转瞬脸上的表情就不好了,甚至是有了些愤怒,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狠狠拍了自己的腿一下,气得头都偏到了一边。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啊?”柳母赶紧将凳子都往二婶旁边挪了挪,二叔拍了拍二婶的手,把话接了过去,接着说道:“前几日,林子回来了,这事儿就是他说的,不然我们哪里知道啊。”
“林子阿爷出事了,林氏生产那日,许是因为激动他晕了过去,孩子没了之后......大喜大悲之下,大哥他出事了,听林子的意思是瘫了,如今连动弹都费力,吃喝拉撒都得让人照顾了。”
“什么......”柳母显然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那边竟然出了这么多事,她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这世上真有报应?
柳母沉默着,神思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倒是二婶这会儿终于愤愤不平开口了。“我一想到林子那个得意张狂的样子,我就恨不得扇他两巴掌!”
“怎么了?”柳群峰一回来,还没踏进堂屋门口呢,就听到了二婶在说林子。
他以为林子一家又在家里找事了,立马看向身边的柳春风,柳春风却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不知道啊。”
柳春风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林子回来那天他不在家,他跑到镇上找林哥儿去了,他回来之后,二叔二婶他没有同他多嘴。
如今天气热了,白日里坐在外面的院子里有些受不了,在堂屋里要凉快不少。
等到一家人都坐到了堂屋里,二叔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但这回他话落之后,柳母却无声站了起来,默默回了她的房间,还把们关上了。
陈初阳一见柳母如此,就知道她是难过了,正想去安慰,却被柳群峰拉住了。“让娘一个人待会儿。”
柳群峰知道,便是和离之时,他娘把话说的再狠,可她和那老头子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如今得知他的惨状,不可能无动于衷。
柳群峰知道劝解无用,也不想劝解,因为他根本说不出安慰的话。他听了那老头子瘫了之后,高兴得很,他怕去安慰他娘,反而会和他娘吵起来,如此,还不如让他娘一个人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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