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已经无法聚焦的眼眸,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扑在锦鲤身边。
他张开唇瓣,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
池非屿盯着那道背影,说出亦如二十年前那句苍白的辩解。
“不是我干的。”
谢景辞根本没注意池非屿在说什么,他匆匆检查锦鲤的伤势,一颗心逐渐沉入谷底。
看到出血量时,谢景辞就有预料,只是他不甘心。
锦鲤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脑袋微微移动,它贴着谢景辞的手,轻轻蹭了蹭。
谢景辞咬紧腮帮,揉揉锦鲤的脑袋,鲜血让绒毛拧成一团,手感粗糙生硬。
但谢景辞还是一直摸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又或许此刻说什么都显得太过无力。
突然,耳边响起轮椅滚动的声音。
谢景辞察觉到手下锦鲤的身子骤然紧绷。
它用尽全部力气抬起脑袋,对着池非屿龇牙,大概是想出声警告。
但因为气管被割开,只能发出嗬嗬的风声。
谢景辞连忙挡在锦鲤的身前,对池非屿吼道:“别过来!”
池非屿停在原地。
谢景辞的语气是他从未见过的冷硬,池非屿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
早已注定的结局,他居然奢求改变。
眼底的光亮沉寂,池非屿抬眸与谢景辞对视,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让开,我能救它。”
谢景辞一楞,他回眸去看锦鲤,眼神哀痛,“来不及了,它最多只能再撑三五分钟。”
先不说这里到宠物医院的距离,即使能赶过去,锦鲤也撑不到手术开始。
池非屿毫无感情地重复,“让开。”
谢景辞摇头,态度坚决,“不行。”
池非屿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像样的笑容,“你怕我杀了它?它快死了,不用我多此一举。”
谢景辞还是摇头。
池非屿有一瞬间觉得十分可笑,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二十年前傅渊袭也如同谢景辞一般,坚决挡在勇者身前。
仿佛他就是妄图谋害勇者的恶龙。
人,总是会坚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谢景辞见池非屿还愣着,冲对方摆摆手,“再离远点,你是不是有哪里受伤了?”
预料之外的问话,让池非屿陷入短暂地茫然,事情的发展似乎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他低下头,衣服上到处都是血,根本分不出是锦鲤,还是他的。
感官在此刻有些迟钝,只是胳膊处的刺痛提醒他,他身上确实有伤口。
谢景辞看着池非屿点头,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
他解释,“狗在面对有威胁的猛兽会狂吠警告,平时还好,只是这会它受重伤,又闻到你的血腥味,情绪会异常激动。”
池非屿都能追着鲨鱼打了,可不得算猛兽。
谢景辞托住锦鲤的脑袋,轻轻安抚,他垂下眼帘,声音很轻,“那样的话,它会死得很痛苦。”
池非屿张开唇瓣,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想问谢景辞为什么要说这些,是因为相信他的话吗?
但……已经不重要了。
池非屿操控轮椅向前,在谢景辞想要阻拦时,他握住对方的手臂,神色认真,“我能救它。”
谢景辞对上池非屿的眼眸,那双眼睛很平静,却又好像有风暴在酝酿。
无声的对峙后,谢景辞还是选择让开。
直觉告诉他,池非屿没有说谎。
池非屿来到锦鲤身前,他看着徒劳挣扎的锦鲤,眸底的颜色晦涩难明。
任人摆布的弱小生物,能从泥潭中爬出来吗?
池非屿握紧刀把,利落地在胳膊上割下一刀。
鲜红的血蜿蜒而下,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又汇聚在锦鲤口中。
锦鲤像是被烫到似的,不知哪来的力气,扭着身子疯狂挣扎。
池非屿早有所料,开口道:“摁住它。”
谢景辞手比脑子快,摁住锦鲤后,才勉强能思考,他看着池非屿胳膊上得有十几厘米的刀口,倒吸一口凉气,语无伦次地开口。
“啊?这……你!?”
池非屿神色淡淡,像是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人鱼血有恢复的功能,但活性消失的很快,离开身体三分钟后就会失去效果。”
谢景辞惊讶地瞪大眼睛,他去看锦鲤喉部的伤口,确实发现伤口在缓缓恢复,只不过速度太慢,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这效率,池非屿血流干了,伤口也不一定能完全恢复。
池非屿见谢景辞的神情,以为对方是担心来不及,他补充道:“有我的血吊着,它死不了。”
“不是……”谢景辞费老大劲才组织好语言,“你赶紧叫人过来运狗,能撑到手术开始,一切都好说。”
池非屿抿唇,“好。”
谢景辞刚松口气,一回头看见池非屿又举起刀。
“诶诶诶!别再割了!”
池非屿停住动作,就像他说的,人鱼血有恢复的功能,自然也会对自己生效,效果还格外的好,这会儿功夫,血流的速度已经减缓许多。
他解释道:“伤口太浅,血很快就不会流了。”
谢景辞闻言,一口气堵在喉咙眼,说什么都不是,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情绪,但还是没忍住。
“你虎啊!?没有痛觉吗!?有这功夫,不如赶紧催运狗的人快来!”
池非屿生平头一次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但却冒不出一点生气的念头。
大概是绝处逢生,又或者是虚惊一场,那种庆幸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池非屿后仰靠在椅背上,唇角微微勾起,是笑,又是释怀。
在一阵兵荒马乱下,锦鲤被运到宠物医院。
陈管家看到浑身是血的池非屿差点晕厥。
尤其是注意到池非屿还在给锦鲤喂血时,谢景辞感觉陈管家看自己的眼神,已经想好怎么把他抛尸荒野了。
谢景辞打了个哆嗦,甩甩脑袋,将这个恐怖的念头抛出去,专注于眼前的手术台。
他说撑到手术开始一切都好说,并不是在安慰池非屿,他确实有把握。
再加上现在时间还算早,庄园里的兽医很快就被调动过来。
有经验丰富的人帮忙,这台手术很快就接近尾声。
谢景辞看着耷拉着舌头的锦鲤,咧嘴笑了,他戳了下锦鲤的大脑袋,在心底调侃。
不愧是叫锦鲤的,是被上天眷顾的孩子。
谢景辞脱去手术服,刚想休息会,眼前一阵发黑,他扶着墙,脚步踉跄。
今天到现在他就吃了一顿早饭,估计有点是低血糖了。
谢景辞艰难地挪了两步,他有在休息室屯零食的习惯,吃两颗糖应该就没事了。
他走过拐角,迎面撞上一人。
谢景辞想让开,结果当场摔了个屁墩,他捂着屁股,抬起头看见面前多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他目光上移,果不其然看见池非屿那张脸。
“老板,你还在啊。”
谢景辞尝试自己站起来,但这会腿脚发软实在使不上力。
无奈之下,他握住池非屿的手,顺着对方的力道勉强站好。
池非屿开口,“又回来了而已。”
谢景辞闻言,才注意到池非屿换了身衣服。
也是,原本那身衣服整得跟从命案现场跑出来似的,怪吓人的。
他现在没心思跟池非屿闲聊,低血糖带来的心慌感,让他怀疑是不是下一刻他就要噶了。
谢景辞扶着轮椅把手,有气无力地开口,“快带我去休息室,我快归西了。”
池非屿瞥见谢景辞毫无血色的唇瓣,眉间拧成一个川字,他握住谢景辞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谢景辞只感觉眼前一花,就坐到了池非屿的轮椅上。
有一说一,坐着真挺舒服的。
谢景辞跟条咸鱼似的往那一躺,感慨着他居然有使唤池非屿的一天。
等到休息室,谢景辞从抽屉里扒拉出巧克力,连吃了好几颗,他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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