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总结了古代历朝边境商贸方面比较适宜的策略,期间有些口干,低头饮了半盏茶水。
纵使被几双眼睛看着,这些人中有高官有皇帝,他仍坦然自如,此等气度,非常人所及。
唐青最后说道:“若有长期了解边境的人能给出准确消息,那就最好不过,否则光是考察,都要耗去不少时间。”
议事结束,唐青准备跟着寇广陵离开,李显义出现在他身后,笑道:“唐侍郎,皇上有请。”
唐青便与寇广陵分开,独自入了内殿。
案前陈摆了瓜果和茶点,一看就是为唐青准备的。
他温声言谢,承受御前帝王的打量。
只过了个上元节的功夫,前后不过半个月,唐青已清减几分。
放在往时,萧隽因妒意驱使,恐怕会口吻不明的责备一句“韩擒怎么照顾人”,如今,此话已不需他开口。
萧隽明眼如炬,在朝会时怎会看不出二人的嫌隙,遣出密探,便得知他们分开的消息。
萧隽道:“卿瘦了。”
唐青:“若陛下召臣只为此事,臣还有公务,望陛下准许臣先行告退。”
萧隽:“……”
他道: “卿就这么怕孤要你?”
唐青垂眸。
萧隽一扯嘴角,心想,上元节那夜,此人对自己分明还有好脸色,他既与韩擒分开,又何须避他如毒蛇猛兽。
兀自黯然片刻,萧隽淡道:“唐卿适才在殿内所言,孤考虑过。而今朝上恰有一位熟知边境的人,那人即是孤的皇叔。他在冀州二十年,对边境可谓了若指掌,届时孤会将卿引荐给皇叔。”
唐青道:“可是冀襄王?”
萧隽:“没错,皇叔此番来邺都,与孤来了一场叔侄情真的杯酒释兵权,此事你理应也在朝上听过。这会儿他去了皇陵扫陵,过几日回来。”
唐青的确听过“杯酒释兵权”的消息。
传言萧隽给这位皇叔放了特殊的驻守边境军将权,此权仅有为数极少的几位常年驻守边境的名将才有,再来就是这位冀襄王。
有人认为冀襄王功不抵此,掌握的兵权太重,大邺平定几年,此事也争议了几年。
然而就在今年上元节的佳宴上,冀襄王与皇帝酣畅饮酒的席间,把一半兵权交回萧隽手里。至于是冀襄王心甘情愿地归还兵权,还是萧隽用计施压,除了当事人,便不得而知了。
唐青笑道:“既然如此,臣很期待与冀襄王见面。”
他借机告退,转身欲走时,腰肢一紧,叫几步赶来的男人双手揽于身前。
“陛下——”
萧隽自后揽抱着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压在唐青肩侧,沉声道:“为何……为何你与他分开了,还是不选孤?唐青,你与孤相处时,就像上元节那夜,也会开心,与孤在一起,并无不适,对不对?”
唐青:“……陛下,还请放手。”
萧隽低语:“放手、放手……你与孤说的话,永远只有放手,孤难道就比不上一个韩擒?!”
他松开唐青,拉起那只白修长滢白的手,放在胸口前按了按。
“还记得那日你与孤对弈后,说过的话么。”
“你说的那些,孤不知何时起,对你也有,全部都有——”
唐青微微怔神,旋即抽出左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萧隽心脏跳动的触感。
他低头,道:“臣才结束一段情,暂时不会考虑别的事,还请陛下不要在臣身上浪费时间。”
说罢,唐青疾步离殿,未去看那双一直注视他的眼睛。
第59章
一连几日, 唐青都在为开启边关贸易查阅资料,为修订政策条规做准备。
皇宫有座巨大的藏书楼名为天渊阁,他想多查阅一些关于外族的详细记载, 便来到藏书楼前, 跟看守的文奉书说明来意, 出示佩戴的官饰。
他于尚书台任职, 官秩位居三品, 经奉书核对审查后, 顺利被放行入内。
唐青与文奉书寒暄几句, 问询冀幽二州卷册所在之地,对方很快给他引路,来到四楼, 唐青拿到了想要的资料。
天渊阁收藏的文卷和书籍俱不得向外携带,唐青便留在原地,挑了个光线亮堂的位置,铺开书卷, 席地而坐。
文奉书看他气质谈吐不凡, 又如此不拘小节, 且在宫内听闻他的所做事迹。
对于那些传得风风雨雨的桃闻,在当事人面前,为其惊绝影响,所听谣传就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奉书给唐青沏了壶热茶送来,他微笑言谢,继而沉心查阅边境文卷,阅览至重要信息处, 便会停下细致思索。
扫过其中一段胡族记载资料时,唐青顿住, 继而展开了细细往下看。
文字有这么一段记录。
大邺与胡族战数年,为熄边境地区燎火,双方签订止战协议,盛仁帝将五子萧隽,送至胡族以南封单庭为质子。
大邺虽用经济手段封锁胡族的生活来源,但这些年无休无息的滋扰让北方饱受困苦。
此协议使得胡族收敛了嚣张气焰,可自从大邺陷入内乱开始,胡族便又借机将纷争扩散,之后大邺被诸王侯割据,内斗不止,外族更是率军入侵中原,直抵邺都。
长达将近十年的战乱,最终被萧隽平息。
他率领一支骑兵诡谲地从胡族起势,直捣后巢,从北境、西北一路沿着外族侵入的路线围剿,势如破竹,铁骑所踏俱是鲜血,残军溃败而逃,待平定外战,接着便是诸侯之战。
关于这段内容的记录,较之前相比,显得语焉不详,唐青又陆续翻了几卷资料,并无更多的收获。
日近傍晚,天渊阁一片漆暗。
文奉书手执烛火站在门外,道:“唐侍郎,天色太暗,也到了散值的时辰,还请先行离开,改日再来吧。”
唐青应允,次日又专程来了趟天渊阁。
关于萧隽在胡族的处境,翻遍几座书架后,依然没有太大收获。
他向文奉书询问,对方道:“天渊阁是宫内藏书最齐全的书库,若此地都查不到,那就真的没有了。侍郎欲探究竟,只能去问和此事相关的人。”
唐青沉思,想到除了亲自问萧隽,还能问韩擒。
可他与韩擒这段期间正处于缓和关系变化的一个阶段,不适合私下见面。
文奉书道:“侍郎,您来天渊阁不是要查边境一事吗,问这些做甚?”
关于皇上的消息,他们作为臣子,还是少打听为妙啊。
唐青一怔,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走进了一个思维方面的死胡同,恰好被文奉书的话点醒。
他道:“奉书所言极是,多谢提点。”
既如此,唐青继续着手边境的资料,把关于萧隽的信息暂抛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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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二刻,天蒙着一层阴翳。
今是唐青的休沐日,借着假期,他入宫一趟自愿加班。
把天渊阁内关于边境地区的资料查阅得差不多,趁天色未暗,打算早早出宫回府。
临到宫门,忽然被另一群走来的人唤住。
“唐侍郎?能遇到侍郎当真巧合。”
为首的,正是左相一派的文官。
说话的那位姓许,唐青对他只有这么个模糊的印象。
对方道:“唐侍郎不记得下官?”
唐青客气地应对,温温笑道:“许大人何出此言,大人出众不凡,叫人过目难忘。”
许大人这才露出些得意之色。
他的官秩虽只从正四品,可他爹贵为先帝太傅,门下弟子众多。当今朝堂,能叫得出名字的文官,皆与他爹有几分关系。
只是以左相为首的外庭不得干涉尚书台,所以还是有不少官员想进入内庭做事,却没遇到合适的机会得到提拔任用。
唐青作为尚书台的二把手,这群文官见了他,定要借机攀谈。
只三言两语,便盛情邀请唐青一起去明宝台饮酒叙话。
大邺律例规定,朝堂官员不得出入烟花之地,是以由此衍生出一些只品茶酌酒的仕族文人汇聚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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