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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将熄,榻间的动静方才停止。
只见横出一条汗珠与青筋交错的手臂,将落下的帐帷拉起,而后,起来的男人扯了条袍子随意系上,抱了个软绵绵, 浑身透着湿润的青年下榻。
韩擒拿起架子层里叠放的布巾替唐青擦拭,再用一张干净被褥再将人裹紧。
此时唐青仿佛还沉浸在那阵骤雨般的余韵中, 濡湿的长睫犹如栖息的蝶羽,疲倦得厉害。
青丝仍然汗湿,他往韩擒脖子撞了一下,光洁的头印下一片温热。
韩擒沙哑得厉害,说道:“先靠会儿歇息。”
说罢,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布置了一床干净被褥,回头抱起坐榻里出神的唐青,小心呵护地放入床榻。
唐青懒懒地勾了勾那只粗糙的手指:“……还去哪里?”
韩擒简声应道:“去趟后厨。”
不久,他手上端了盆热水进屋,把被褥里的青年剥出来揽到怀里,专注细致的擦拭。
唐青趴着,满背漆发。
此刻的亲密,比起刚才思绪混混沌沌地跟着身体晃飞的时候,来得愈加清晰强烈。
他闭眸养神,看似淡然,被落发半掩的耳垂和面颊实则已经红透几分,牵出火热,叫他难为情。
韩擒低声问:“可还难受。”
细瞧检查一番,还是需得上药。
尽管韩擒再如何小心,那种关头,并非能控制得住的。
唐青脸颊埋入枕内,闷声道:“第四层柜里,有一罐药膏。”
韩擒猛地抬起双目,眼中平复的灼意竟又要燃起,好似要将他再次彻底的灼穿。
唐青索性没有动,避开那道能把他灼烫坏的视线,半窘迫半暗恼地解释:“成年人之间感情,水到渠成后自然什么都发生了,总会有这么一日,有备无患……”
他越说越小声,炽热干燥的气息扑在耳后。
韩擒半曲前膝,撩起他的落发在红透的耳边啄吻数次。
小巧的耳垂袭来些许痛楚,又叫对方珍视地吻了吻。
唐青止不住颤抖,抬脸侧首,和那双灼人的眼睛对视,眸里的光盈盈波动,漾开涟漪。
半晌,韩擒敛起粗气:“……药上好了,后厨备有参汤,我喂你喝点。”
唐青身子弱,往后几日,需得注意补血补气。
韩擒几乎落荒而逃,唐青注视门外,慢慢扬起一抹笑容,继而安然疲倦地躺好。
帝王诞辰,百官休假三日。
唐青借此机会调理身体,韩擒每日下值都会悄然潜入府中,事事伺候,无论他要去哪都被对方抱着,把他当成瓷器做的似的,未曾假手于人。
唐青无奈又好笑:“何必如此紧张。”
韩擒紧握他的手,抵在唇边吻了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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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唐青将身子养得七七八八,一早就前往宫里上朝。
议完早会,文武百官散朝,唐青和韩擒远远对望便分开,各自去忙着手头的事务。
他去了尚书台,先和寇广陵商议应对幽、冀二州灾情的策略,再对计策的详细内容进行细化,一忙就过了晌午。
冬日阴蒙蒙的,不透几分光。
案前忽然落下一抹白点,唐青注视良久,右手停笔,起身推开窗户。
他站在窗前遥望天幕,灰色的云层飘下点点皓白无暇的雪花,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降落了。
偌大的皇宫笼在初雪之下,雪势逐渐茫茫,枯萎的枝干覆上一层薄白雪色。
尚书台来了在御前侍奉的宫人,宫人传达圣谕,让唐青去颐心殿一趟。
寇广陵收起他的文卷,道:“剩下的我来写,先过去吧。”
唐青道:“有劳大人了。”
他和宫人下楼,在大门前遇到外出忙完公务回来的李秀莽。
李秀莽看着引路的宫人,再看唐青,欲言又止。
最终只道:“外头风雪寒冷,路上注意些。”
唐青浅笑着言谢,未曾耽搁,很快跟随宫人到了颐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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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殿后,温暖的气息席卷全身。
唐青解开狐白斗篷,轻轻抖落上面覆盖的雪花,转交给宫人置放。
殿内瑞兽鎏金香炉蔓出白雾,沉香袅袅,萧隽坐在棋案前,并未抬手布棋。
见他来了,道:“过来坐下。”
唐青领命,撩起衣摆坐稳,面前棋盘空空,一旁放着熟悉的盒子。
是他送给对方的那副象棋。
萧隽揭开盒盖,随意拿出一枚棋子:“这是什么棋。”
唐青应道:“回陛下,此物名为象棋。”
萧隽:“象棋?”
他凝视唐青的眉眼,狭长的双目闪烁出些许不解:“孤倒为所未闻,唐卿所知事物,总是充满新鲜。”
唐青耐心与萧隽讲解象棋的规则和玩法,萧隽道:“此副象棋,甚为巧妙,听起来就如沙场点兵对抗。”
他浅色双目涌起少许锋芒,窥见唐青面色稍显回避,便隐了心绪,平淡道:“唐卿有心,给孤送上这等新鲜玩意。”
觉察压在身上的锋芒收敛,唐青适才暗暗松了口气。
“陛下诞辰,百官进献奇珍不在少数,臣思来想去,没什么能拿得出手宝物,想起之前瞧见陛下独自对弈,便以此献丑,望陛下赎罪。”
萧隽淡道:“此物甚合孤的心意,唐卿何罪之有。”
他落下手中棋子,布在棋盘上。
“唐卿便陪孤下一局吧。”
唐青从命,坐在棋盘另一端,开始摆棋。。
适才他只陈述了一遍规则,没想到眼前的帝王记得清清楚楚,象棋摆放位置丝毫不差。
他道:“陛下先请。”
萧隽出棋,唐青随之落子。
殿外雪花簌簌飞扬,长阶扑了一地的白。
风声呼啸,殿内却悄然无息,唯有棋子落下的轻微响动。
萧隽虽记忆力很好,但毕竟是新手,唐青在现代时常拿人机对弈打发闲暇时间,水平也在中上,所以前三局倒叫他赢了去。
萧隽不动声色地瞥了唐青,旁人能与帝王对弈,实乃一辈子梦寐难求的殊荣,谁敢真的下棋?
唐青倒好,沉下心对弈,偶尔让出几子,最后也都赢了。
见此,萧隽非但没恼怒,反而暗生久违的畅快。
第四局,第五局……
时间寂然流逝,唐青思考的时候越来越久。
开始他还能给作为新手的帝王让棋,如今全力以赴,思考的时间亦愈加长久。
第五局,唐青看着被吃掉的元帅,无奈一笑:“陛下,臣输了。”
棋局就是硝烟无形的战场,萧隽有着出色的军事头脑,是天生的战将,更是领导者,目光非常人能及。
叫他弄清楚规则适应几局后,唐青已经不是对手了。
萧隽目光里滑过几分愉悦:“再来一局。”
唐青眸子转向窗外,见天色已经灰暗,这才惊觉已经过了散值的时辰。
他委婉提示:“陛下,时候不早……”
说着,从案前站起,微微低下身替对方添了杯热茶。
只此弯腰的瞬间,萧隽嗅到属于唐青独有的沁香,心绪和眼神皆凝聚过去。
倏地,目光一颤,瞳孔骤缩。
青年微敞的襟口,残留未消的吻痕。
宛若冷血动物的淡色眼瞳死死盯着唐青,大掌紧扣那只添茶的手腕。
袖袍滑落,露出同样覆盖痕迹的腕子,斑青与白皙的肌肤交错,延伸至胳膊之上。
……可见程度有多激烈。
被紧梏手腕的唐青错愕,随即恼怒。
“陛下,您——”
萧隽盯着他:“是……孤诞辰那夜?”
唐青敛低尤带愠怒的眉眼,缄默以对。
他不说,等同默认。
萧隽五指紧扣,目光溢出怒气和受伤,几欲打翻棋盘。
当夜他遣李显义把唐青带回颐心殿,只晚一步,就……
他一字一字低声道:“非得是韩擒?孤待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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