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擒想扶起他,反被唐青若无其事地避开。
他双手揣在月白色素雅的斗篷之下,春光和煦明媚,映出这张神情平淡却绝美清雅的脸。
见状,韩擒不由出神,一惯平稳的内心蓦然生出些微愧疚。
乔装潜入梁王府的那段时日,每每和唐青遇到,这人总会温声与自己言语,彼时他嘴角衔微挑的弧度,眉眼弯弯,眸底涟开潋滟的波光。
而非此刻这般冷淡,这股淡然比起冷漠更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韩擒低声问:“你恨我?”
唐青口吻如水:“方才已说过,草民与大人素不相识,既然素无交情,何谈恨意,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他的友善关怀只给过王府护卫元蠡,这人受过此份心意,还乔装出卖了他。
站在立场上,对方没错,于情面上,唐青断然不会再继续对欺骗自己的人温言相待。
“只是……”他话音一顿,“有件事想跟大统领打探。”
他问:“元蠡如何?”
唐青被迫与梁名章一行人分开,上次借病相见,得知梁府众人皆被各自关押,连梁名章都不曾见到过元蠡。
韩擒道:“他活着。”
唐青垂眸:“那就好,多谢统领相告。”
韩擒:“当初奉旨潜入南郡将他捉回军营时,无论用何种手段,他都不曾透露半分梁王府的消息,陛下见了他,才愿意开口。”
唐青面色平静地听着,韩擒继续说道:“陛下念他是条好汉,将其关在大牢,不再动刑。”
唐青:“……”
得到想知道的信息,他已无话。
不知不觉走回潇湘殿,他停在宫门:“草民告退。”
韩擒双眼闪了闪,视线始终追随唐青的背影直至消失,方才收回,
*
甫一踏进殿内,门后立刻冒出兰香暗中窥探的脸。
着了身鹅黄宫裙的少女笑吟吟地问:“先生,送您回来的是哪位大人呀?瞧那身官服,至少三品官阶起吧,模样当真威风,看起来挺年轻。”
唐青站在铜盆旁边净手,道:“对方是禁军大统领,与我没关系,不必在意。”
兰香:“这位大人奴婢倒是听过,好像前阵子与皇上南郡平叛反军有功,从禁军七营的卫长擢升为禁军大统领。”
唐青像听见了,又像没听进心里,寻不到办法打听想知道的消息,颇为疲倦。
当夜,唐青靠在床头看了会儿书就歇下了。
梦中觉不安稳,隐隐约约之间,腰腹让一股温热霸占。
轻微挣动,那力道不松反重,腰腹换来更紧的禁锢。
唐青透不过气,在昏暗中睁眼。
此梦非梦。
惊觉自己侧着身被人抱在怀里,淡淡的檀香萦绕于纱帐四周。
寝殿内留了宫灯,他侧首而视,对上那双已经睁开的淡漠双眼。
哑声道:“……皇上。”
唐青没动,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挣扎只会换来更强烈的侵犯。
他不怕和同性发生关系,可不愿意在自己不情愿的时候被迫发生。
重新闭眼,唐青佯装出困倦的模样。
所幸眼前的帝王除了抱他没再做别的事,良好的作息促使他再次沉进梦乡。
萧隽在五更天过后走出的潇湘殿,李显义心里门清呢,特意宫人不要惊扰了唐青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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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德殿内,左相周廷正在与皇上商议此次叛军作乱一事。
组织造反的叛军首领已交由廷尉府审问,待流程走完,届时按律法处置完毕,便昭告天下,以警世人。
周廷忽然开口:“皇上瞧着心情不错。”
不似往日漫不经意地淡漠,神闲气定的,这让他想起近日在宫里听到的传闻。
皇上两次夜宿潇湘殿,对那位带回来的男宠似乎格外上心。
天子此举已经引得朝臣们私下颇有怨言,可挨过板子后,短期之内不敢再劝谏。
周廷欲言又止,但深知皇上并非没有分寸的人,更不是那耽于美色的性子,便咽回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一个男宠,还不至于……
皇上图个新鲜,过阵子就好了。
周廷这般想完,面上神情缓和几分。
萧隽支着左手,岂不知丞相在想何事。低沉一笑,将案前的一份密信朝对方抛去。
周廷堪堪接住皇上“飞”来的密信。
信纸平软,可承了皇上施加的力道,光是接住,就让他虎口生疼。
展开密信观阅,片刻后,周廷眼中放出异色光彩。
“此子心思巧妙,竟是个良才。”
信中细致地记载了唐青过去一年在南郡所为。
他就在梁王府所做,为百姓所做,还有那独特的,提高农物灌溉效率的水车,极大程度地改善了南郡因地势独特,以致种植劣势的问题。
周廷询问:“陛下,臣可能见他一面?”
又琢磨道:“若此人可为朝廷所用,陛下何必……”
后面的话自然不言而喻。
何必把对方当成脔宠之流对待,岂不是浪费贤才么?
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广纳贤才。
如今朝内武将居多,动不动就要以武力解决事情,周廷身为文官,自然不喜这群武将的处事手段,简直莽撞粗俗。
但许多武官都跟着皇上征战过,有军功在身,纵使身为丞相,也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
而今朝堂派别倾向武将,文武两派系相互权衡,可文不抵武,总被压制一头,周廷自然想发展文官的势力。
萧隽听不出语气道:“时候到了,自然让周相见他。”
不等周廷见到唐青,萧隽却又想再见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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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义亲自去潇湘殿传话,说夜里皇上会过来。
兰香掩唇暗笑,留在潇湘殿伺候的宫人亦窃喜,唯独唐青生出疲于应对的无力感。
消息带到,宫人们顷刻间忙碌起来。
沐浴用的香汤、香胰陆续送入殿内,唐青泡在浴桶里,任由宫人仔细清洗他的头发,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都恨不得抹香了。
他的贴身小衣面料薄滑,兰香用金斗将小衣熨好,乃月白绸缎所制,丝顺柔软,还熏了香。
等唐青沐浴出来穿上小衣时,浑身都散发出一阵淡雅的沁香。
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拿了本厚厚的书籍靠在榻边静阅,借此转移内心的烦闷。
兰香拿起布巾和木梳,替他打理微微泛湿的长发,连声赞叹:“先生的头发真好看,墨黑如锻,透着光,触手滑顺。”
她动了动鼻尖:“还很香。”
也就仗着唐青脾气好,没什么架子,兰香才愈发活泼。
唐青脸都没抬,翻开下一页纸,道:“小丫头嘴贫。”
兰香笑嘻嘻的。
唐青摸着几乎干透的落发,这一头长发是他上大学后开始蓄的,对头发的护理一直都比较上心。
想起过去,仿佛已经成了个遥远的梦。
不禁轻轻叹息,将书合上放在枕边,道:“我身子有些乏了,兰香,你先下去休息吧。”
一灯如火,寂静的室内映出单薄的人影。
唐青坐着出了会儿神,而后拢起锦被把自己裹好,昏昏沉沉地贴着枕头闭眼。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似夹在冰火当中,半冷本热。
他浑噩地掀开眼睫,只见身上那件系好的小衣带子已经解开,腰腹落着一只火热的大掌触碰。
唐青嗓子一紧,按住那只手。
“皇上……”
氲着朦胧的桃花眼少见的涌起几分怒气,“您为何总要这般。”
萧隽看着他:“好香。”
此时的唐青,不愿再将自己当成一块没有感觉的豆腐,不再衡量以静制动。
他放力挣扎,越是挣动,小衣就让人越揉越乱,英挺的鼻梁滑至他的衣内。
唐青呼吸急促,皇帝桎梏着他,神情淡漠,开口时气息透着灼气。
萧隽眯起双目:“你是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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