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俞盖上被子没理商延, 反正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睡了一整天,顾淮俞大脑昏沉沉的,却没有多少睡意。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外面忽然热闹起来,顾淮俞转过脸朝窗外看去。
商延已经不在屋内,窗口隐约能看见两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的男人, 他们低声跟商延说着什么。
顾淮俞看了一会儿, 原本是不想管的, 但看见其中一个男人抬着梯子搭到了小屋的墙上, 他躺不住了, 掀开被子下了床。
推开房门, 就看见院中央放着一大捆电线,还有一台立式的空调和外挂机。
“你们在干什么?”
顾淮俞扶着门框,声音并不大, 却引来院子所有人的侧目。
商延解释,“屋子太冷, 我想安一台空调, 这里的电线已经老化,得全部换成新的。”
顾淮俞皱起眉头, “这是谢惟的家, 你不要随便动这里的东西。”
商延抿住唇, 气氛一时静了下来。
来干活的工人僵在原地,搬梯子的年轻电工犹豫着开口,“电线还换不换?”
商延垂了一下眼,转头平静地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
年纪稍大一点的电工问,“那工钱?”
商延淡淡道:“不用退了。”
商延已经提前付过定金,工人闻言没多说什么,搬着东西利落地走了。
顾淮俞转身回了屋,闷闷地躺在床上,等商延走进来,他才坐起来,“你什么时候走?”
商延重新坐到小马扎上,拿过笔记本放到膝盖上,对顾淮俞的逐客令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
“你感冒还没好,一个人很危险。”商延说,“等你能肯吃药,烧退下来,我就走。”
顾淮俞看着商延,他俊美的面容映着电脑的蓝光,平添了几分冷淡,薄唇紧抿。
商延始终盯着电脑屏幕,像是在回复邮件,不断在键盘上敲击着。
顾淮俞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再一次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商延没看顾淮俞,仍旧盯着电脑,“这里位置太偏,又没有煮东西的地方,你吃饭怎么办,喝水怎么办?”
听着这些关心,顾淮俞再一次强调,“我不喜欢你,就算你做再多也没用。”
商延动作微顿,他停下来,侧头直直看向顾淮俞,眼神藏着锋芒。
“那你喜欢的谢惟现在在哪儿?你生病了,他把你丢在这里,人也不见,甚至连一通问候的电话都没有。”
听出商延话里的指责,顾淮俞有些生气,“这关你什么事?”
商延毫不客气,“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如果他也喜欢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不是每个人都能自由地做选择。”顾淮俞严厉地反问商延,“你觉得很厉害,很关心我吗?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早点摆脱剧情?”
这话刺进商延心口,他一把推开膝盖的电脑。
“所以我不甘心。”商延起身双眼通红地盯着顾淮俞,“我为什么不能早点摆脱剧情,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这么设定我们?”
顾淮俞无法回答商延,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能说的只有,“商延,我不喜欢你,从来没有。”
商延望着顾淮俞,喉咙不停滚动,像是压抑内心的悲伤与绝望,但那种感觉仍旧铺天盖地席卷着他。
半晌他才用气音说,“为什么要我觉醒?”
既然什么都不能改变,为什么要他清醒地看着顾淮俞喜欢上别人?
-
商延走了,笔记本亮着屏倒在地上。
顾淮俞重新躺在床上,把自己埋进棉被里,那里面已经没有谢惟的气息。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自由要用谢惟的生命去换?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天光湮没在地平线,天彻底黑了下来。
顾淮俞趴在自己的手臂上,晕沉沉地数着枕头上蓝色的斑点图样,经常数着数着就忘记自己数到哪里。
房门被人敲了两下,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顾淮俞并未察觉。
那人在外面等了一分钟左右,见里面没什么反应,门又没锁,迟疑着推开了房门走进来。
看到床上模糊的人影,他走过去,“淮俞?”
顾淮俞眼皮掀了一下,看到是苏见北,他没有说话的欲望,把眼睛又垂了下去。
苏见北半蹲到床边,顾淮俞的面色憔悴苍白,他的心提起来,“生病了吗?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就要扶顾淮俞起床,顾淮俞拨开他的手,“不用。”
瞧见书桌上的退烧药,苏见北以为顾淮俞喝了药,见他不想去医院也没有强求,抬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看着病恹恹的顾淮俞,苏见北心脏像是被什么慑住,一阵阵地发闷发疼。
他低不可闻地说顾淮俞,“我还能回君山传媒吗?”
这两天苏见北的脑海总是闪现一些画面,有关他跟顾淮俞的。
苏见北一开始以为是自己路演跑太多城市太累了,等那些画面跟现实一一对应,他才确定那不是幻觉,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每一件事都那么清晰。
自从他父母去世后,他从一个理想主义逐渐变成现实主义,不再轻易相信这世界上的任何人。
包括顾淮俞。
所以他很果断地离开了君山传媒,哪怕顾淮俞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向他伸出了援手。
但苏见北一直把这种援手当做是小少爷的投资,或者是小少爷的一时兴起。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保值,最不可靠的东西。
有钱人苏见北见多了,尤其是圈内不乏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
他以为顾淮俞是这种,因此从来没把对方的追求当回事。
但实际顾淮俞是倾尽所有资源砸在自己身上,他的喜欢是干净、纯粹,又克制的。
苏见北却伤害到了他,还让他重蹈自己的覆辙,从高处狼狈地跌进泥潭里。
那种滋味苏见北尝过。
他是幸运的,因为他遇见了顾淮俞,对方将他接住了,没让他彻底陷入泥潭。
顾淮俞摔下来的时候,苏见北却没在他身边。
想到顾淮俞以后会被人逼着去参加酒局,苏见北心如刀绞,望着床上的人轻声说,“对不起。”
顾淮俞眼皮动了动,转过脸。
不等他说话,房门再次被打开。
拎着食盒的商延出现在门口,看到房间多出一个人,他静了几秒,然后打开了灯。
见来人不是谢惟,而是在医院跟他打过一架的那人,似乎是一个明星,但名字商延不记得,他不怎么关注娱乐圈。
苏见北收敛面上的情绪,他也认出了商延,露出警惕之色。
两个人无声对峙时,门口出现了第三个人,傅闻。
傅闻是第一个知道这个地方的人,苏见北则是从林姿口中知道。
那次谢惟昏倒住院,其实商延并没有离开,林姿送顾淮俞跟谢惟回来时,他开车跟在后面。
卫施是最后一个来的,昨天他跟丢了顾淮俞坐的出租车,这地方又十分隐蔽,找了许久他终于找到。
卫施过来时,傅闻还站在门口,跟屋内的商延、苏见北相视,谁都没主动开口。
卫施的到来似乎打破了微妙的平衡,商延压下眉梢,率先发问,“你们是谁?”
苏见北没说话。
卫施扫了一眼他们仨,最后目光落在商延身上,“你是谁?”
这里面卫施最小,穿着运动装、球鞋,少年气十足,一看就是上学的年纪。
因此商延并没有理他。
傅闻说,“小俞是我弟弟,我来找他。”
商延跟顾淮俞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顾淮俞有什么哥哥,打量了傅闻两眼。
傅闻没有回避商延的视线,开口问他,“你是?”
商延:“我们有过婚约。”
此言一出,傅闻跟苏见北神色微变。
卫施反应最大,“你胡说什么呢?他还在读高中,跟你有哪门子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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