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着头地喝水,楼梯道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正要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黑色保温杯出现在他面前,他意外地抬眸,看见了庄泽野。
庄泽野在他旁边坐下:“你录完舞台人就不见了,电话也不接,害我找了半天。”
温辞述怔忪:“你刚才去看舞台了?”
“嗯哼。”庄泽野满脸不在乎。
不仅看了,还录了全程。
不过他不打算告诉温辞述,总觉得这种行为像小粉丝一样,可是温辞述的舞台又确实值得录下慢慢回味,他在舞台上完全是另一种人格,越来越能够娴熟地释放自我。
“你干嘛去了,还没回答我。”庄泽野发挥不依不饶的本事。
温辞述只得说:“音响师说收音有问题,让我重新补录。”
他不太想把实情说出来。
庄泽野蹙眉,诧异道:“一直录到现在?”
这首歌就几分钟,补录根本不至于录这么久。
温辞述说:“我状态不太好,声乐老师抠得比较细。”
虽然说得十分委婉,但庄泽野立马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他骤然冷下脸:“我看不是抠得细,是故意的吧,哪个声乐老师,叫什么名字?”
温辞述怕他冲动:“可能真是收音问题。”
“嗯,如果是收音问题,那就该轮到音响师丢饭碗,而不是让你重新录音。”庄泽野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处理,你先好好恢复声音状态。”
他想到刚才从背后,看见温辞述默默地坐在楼梯上喝水,顿时对节目组仅存的一点忍让也消失了。
温辞述望着他,突然笑笑说:“你知道吗,我发现一个很神奇的事。”
庄泽野笑不出来,只不高兴地瞅着他。
温辞述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我录了两遍就反应过来罢工了,不过想到这一行的现状,还是有点郁闷,现状看到你生气,突然就不郁闷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生气的时候,有个人比你更生气,因为他是真的在心疼。
温辞述想到自己小时候,他在学堂挨了戒尺,母妃握住他的手直掉眼泪,瞬间那点戒尺的疼就烟消云散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庄泽野打开保温杯,没好气地说:“就算你不郁闷,我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先别讲话了,你的嗓子需要休息,把这个喝掉。”
温辞述乖巧闭嘴,用眼神问他杯子里是什么。
庄泽野嗤笑:“让你不说话你倒是听劝,这是枇杷叶煮的水,里面放了胖大海和川贝,我让园区门口阿姨煮的。”
温辞述眨眨眼睛,表示感谢。
“真哑巴了?”庄泽野终于笑了一下。
“唔。”
他看着温辞述咕噜咕噜喝水,突然产生一种想摸摸他脑袋,或是上前抱他一下的想法,做完这些后冲上去把录音室砸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冲动,连忙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温辞述舔舔嘴唇,不解地看向他。
庄泽野略显局促,嘱咐道:“记得全部喝完,今天晚上别参加练习了,好好休息。”
说罢,一抬脚跨过三级台阶,匆匆忙忙走开,留下他一个人莫名其妙。
晚上温辞述还是去了练习室,只不过没开口,纯和他们一块儿排舞。
钟可欣站在椅子上帮他们录视频,然后大家挤在一起,时不时按暂停键观察动作是否整齐。就这样排到凌晨两点,才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早晨,温辞述起床时感到一阵头晕。
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脸色发红,猜测是感染了风寒,趁着化妆师来做造型的间隙,紧急从钟可欣的医药箱里拿了包感冒药吃。
万幸的是嗓子没事,虽然有点沙哑和鼻音,但开过嗓后就听不太出来了。
化妆师还调侃他紧张得脸红,换了个粉底色号上妆,并帮他换上演出服,也就是大靖时期的古装。
这次的舞台《禁宫夜行》,讲述了大靖著名诗人、政`治家崔章撰的一段奇闻。
据《大靖书》记载,崔章撰30岁时被皇上钦点,从钟南山到翰林院任职。
当晚宰相张公为其举办庆功宴,席上崔章撰大醉舞剑,后仗剑夜行禁宫,姿态张扬跋扈。而当时的靖安帝温平江十分赏识他的才能,竟然放任他夜晚入宫。
在夜行途中,崔章撰分别遇到了三个人。
其一是禁宫里的僧人,他的昔日好友成夙,两人举杯对饮,回忆以前在钟南山的过往;其二遇到皇子欺负侍女,于是崔章撰瞠目拔剑挺身而出,解救了如花美眷;其三在出城时碰见将军夜守,双方互相欣赏痛饮,酒后泛舟湖面探讨当下时局。
酒醒后,崔章撰发现自己醉卧在护城河边,没有人知道这些是他的真实经历,亦或是酒后出现的幻觉,毕竟夜游禁宫、僧人对饮、痛斥皇子、将军离守,这些放在现实都是无比荒诞的事情。
歌曲通过三个故事串联,侧面用这三件事来比喻Flora的成长——从初入江湖,到接受质疑,再到涅槃重生,是一首典型的叙事歌。
因为这个特殊的结构,歌曲也分为三段式进行。
其中温辞述和庄泽野饰演崔章撰的两面性——淡泊名利和狂放不羁;向晚饰演僧人,代表知己;林南饰演皇子,代表权贵阶级;顾鸣赫饰演将军,代表战乱、死亡与重生。
因为中间有段dance break,所以他们没戴太厚重的头套,每个人额前绑了根发带,临时用一次性喷漆把发色变为黑色。
温辞述换好衣服出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和庄泽野是同款,只不过他是淡蓝色,庄泽野是红色,巧合的是,恰好是二人的应援色,晴山和缙云。
两人都是宽袖束身长袍,袖子可以拆卸,便于后面跳舞。
庄泽野围着他转了一圈,评价道:“不错,看着确实像个王爷。”
温辞述浅浅一笑:“你也不错,看着和我的贴身太监有几分相似。”
“……”庄泽野刚要反嘲,其他人就走了过来,他只好不忿地住嘴。
林南之紧张得一直在背词、压腿,待会儿他有个大动作要展示,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
向晚也过来跟温辞述确认他的声音状况,很怕他戏腔唱劈,还问要不要干脆把垫音开大点。
其实整首歌只有几个字的戏腔,温辞述想了半天还是没告诉他,自己年少时常看歌舞戏和参军戏,闲来也学过两嗓子,并不是他以为的只学了三天。
前面时不时传来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听着让人更紧张了。他们的上一个舞台恰好是扭转乾坤的,高晋刚下台来和他们打招呼,场控就在叫上台了。
五人走到一起,默契地聚拢加油打气。
钟可欣紧张又兴奋地挥手:“加油加油!你们一定行的!”
随着台前灯光暗下来,道具组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们借着微弱的光线走上舞台,各就各位。
一秒,两秒。
黑暗中鸦雀无声。
直播间刷起大量的弹幕:
【现在到谁了,有人知道节目单吗?】
【啊啊啊啊啊啊,是花团!到我们花团了!】
【终于等到你们!我的野述,妈妈来了!!】
【FloraFloraFloraFloraFlora,庄泽野温辞述顾鸣赫向晚林南之!了解一下我们新晋男团!】
【丽芙狂喜!我的五个宝贝,你们一定要闪闪发光!】
【给大家科普一下,这是刚出道四个月的男团Flora,丽芙(leaf)是他们的粉丝哦!全员美颜,入股不亏!】
和热火朝天的弹幕形成对比的,是异常安静的现场。
黑暗中,一束白色顶光骤然亮起,从顶上落下一块四米长的半透明薄纱,遮住了坐在舞台中央的身影。透过天青色细纱,隐约能窥见背后人挺拔的身姿、收窄的腰线。
铛——
一声清脆如鸣钟的拨弦,破开了黑幕下深邃的沉寂。
紧接着,又是两声托、擘连弹,如虚庭鹤舞,琴音宽阔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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