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欣把他们拽到一边,无力地低声说:“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他刚刚确诊了失忆症和臆想症,医生说尽量少刺激他,减轻对环境的压力。他虽然没受什么皮外伤,但最坏的情况就是恢复不了记忆,医生让今晚留院观察看看。”
“哦买嘎,这么牛逼。”顾鸣赫惊叹。“我还以为失忆这种病,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
钟可欣:“……牛逼你大爷!你不应该想想,以后的舞台怎么办,音综怎么办?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鸣赫一拍脑门:“糟糕,所以音综怎么办?”
向晚也后知后觉地问:“对哦,他的舞台要怎么办?”
钟可欣:“……”
你们糊是有原因的。
按照原本的行程,这个月温辞述要参加音乐综艺《人海之声》,作为“音痴组”出席接受老师们的改造,本来和他一起参加的还有顾鸣赫,后者因为跟海选老师吵架被刷了。
温辞述在团内是舞担,那唱功放在歌手里简直是自取其辱,粉丝非常反对他去这档综艺,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公司是想利用他给团体开路。
可他们隶属的星耀公司不这么想,Flora是星耀今年推出的试行团,公司男团做得少,主要用来试探市场喜好并为之后的团体做准备。当时被挑选出来的四个人,都经过两年以上的培训,每个人都是揣着男团梦来的。
当然温辞述除外,他是个空降,在成团一个月前突然插足。
公司和节目组签了协议,后面要求带Flora全体出席,跟粉丝们猜得一样,他们确实是想用温辞述奶整个团。
简单来说。
队友眼里的温辞述:走后门的花瓶。
粉丝眼里的温辞述:哥哥好惨一炮灰。
而温辞述眼里的自己:我是谁我在哪。
钟可欣无可救药地看了他们一眼:“合同已经签了,他就算带伤也得上,你们放心,这种时候我和你们一样紧张,绝对不许任何一个人出岔子。”
向晚说:“还是先让他休息几天吧。”
钟可欣摇头:“他这个月就要去录节目了,我怕来不及训练。”
顾鸣赫转过身来:“没关系辞述,反正你也不是歌担,唱得不好是理所当然的。要不让向队给你开个培训班好了,狠狠恶补到月底。”
温辞述并不搭话,他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也不想因此露馅。
他一抬眼,对上了庄泽野探究的眼神。
从进门起,庄泽野就一直在观察他,眼底若有所思。此时见他看过来,才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温辞述觉得,他可能在暗示现在人多口杂,不宜多聊,便机智地没有多问什么。
钟可欣叹了口气:“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医生那里拿药,晚点还得回公司处理热搜的事,到底是哪个代拍那么嘴碎!气死老娘了。”
几人在沙发上坐下,顾鸣赫随口说:“不是代拍爆的,好像是导演组的人,估计看辞述有资源觉得不爽,现在底下正骂的起劲儿呢,说我们团人糊还是非多……”
他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钟可欣疑惑地抬起头,她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庄泽野找了个地方坐下,温辞述在原地站了几秒,挑了个最挨着他的位置坐了下来。
庄泽野沉默着扭头看向他。
其余三人张了张嘴巴,病房里忽然安静下来。
滴答,滴答。
墙上的秒针在转动,声音异常清晰。
温辞述安静地看着他们,脸色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顾鸣赫率先找回了声音:“咳咳……那什么,刚说到哪儿来着?”
星耀上下人尽皆知,庄泽野对于温辞述这个空降十分瞧不上眼,在他进团的第一天,就直接从集体宿舍搬了出去,这事儿还一度引得两家粉丝掐架,原因也是众说纷纭。
在温辞述唯粉眼里,庄泽野家境显赫,表哥是星耀顶流,家族更掌握燕中经济命脉,妥妥是在欺负温辞述,而每次温辞述面对他都一脸很胆怯的样子。
可只有团内成员知道,其实他们只是“不和”,并没有完全“闹掰”。大家都是奔着成团来的,谁也不想撕破脸,另外三人常常在队内当调和剂,可惜温辞述是个沉闷敏感的人,跟他们相处总是像隔着一层纱。
他最不想靠近的就是庄泽野,这么主动接近庄泽野,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庄泽野拧着眉毛,一言不发地看他。
温辞述脊背笔直,得体地回视,得体地保持静默,得体地仪态端庄,庄泽野更沉默了。
钟可欣小声对顾鸣赫说:“你知道我这几个小时经历了什么吧,他脑子一团浆糊,时不时就做出点惊世骇俗的举动来。”
顾鸣赫:“……是、是的,我以为我脑子就够浆糊的了,他现在这样,放眼整个Flora都相当炸裂。”
钟可欣:“你在自黑什么。”
向晚也加入了讨论:“我觉得他可能是受了刺激,应激反应而已,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一个山洞里,他昏过去被工作人员发现了。”钟可欣说:“问他现场情况也一问三不知,你们说他怎么会好端端滚下去呢。”
她刚说完手机就响了,一个激灵边接通边跑了出去:“喂,瞿总,是我小钟,您说您说……”
病房里又静了下来。
顾鸣赫身为团内气氛组担当,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说不出话来,而向晚比他更说不出。
庄泽野则掏出手机,温辞述看了看那个和他一样的长条物体,清澈的双眼充满好奇。
庄泽野正在和制作人发消息,刚打了两个字,看见屏幕上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再一抬头,温辞述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屏幕。
他平时很注重隐私,用的是防窥膜,遇上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人,还是自己看不上的队友,顿时眉毛又拧巴成了麻花。
“你没有手机吗,看我手机干什么?”他把屏幕翻转,语气不悦地说。
这个嗓音也和温辞述记忆中一样,低沉中带着金属碰撞的音色,即使不讲礼数也分外让他感到心安。
“手机,是什么?”温辞述望着他的眼睛问。
三王爷有个莫大的优点,那就是对猎奇的事物不耻下问,非常擅于接受新兴物种。
这句话一出,直接给三人干沉默了。
庄泽野望入他眼底,那眼神实在太真实,真实中带着不屑,好像在说“居然有本王没见过的东西”,以至于他猜测这人是不是“臆想症”发作了——因为温辞述没这演技,演不出这样的表情。
他动了动嘴唇,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当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脑部疾病者时,对他的厌恶自然也就压下去三分,因为他做什么都是不经过大脑的——人至少不能跟疯子计较。
顾鸣赫震惊道:“你连手机都不认识了?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比病毒还可怕的失忆症……我来解释一下,手机是一种交流工具,像这样这样按它就可以……”
他乱七八糟地演示了一番,也不知道温辞述有没有明白,因为他只是平淡地“哦”了一声。
在他“哦”完后,病房又又又安静了,大家心里都想法各异,但没人敢说出来。
顾鸣赫受不了这窒息的氛围,想做点什么缓和一下,从向晚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辞述,你渴不渴,吃点水果?”
这回温辞述没有发出疑问,他接过了橘子,然后——顺手递给庄泽野。
庄泽野:“?”
温辞述:“剥皮。”
向晚:“……”
顾鸣赫一个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
庄泽野瞪过来,他赶忙摆手涨红脸说:“不能刺激他,快剥给他吃。”
庄泽野看看手里的橘子,又看看一脸自然的温辞述,觉得好像承受了莫大的屈辱。
他停顿数秒,重重地哼了一声,沉着脸剥开橘皮。手指陷下去的瞬间,橘子迸发出浓烈清爽的香味,如同汽水糖爆`炸般填满了整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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