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位身着绯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出列,他拱手道:“今太子早逝,当尽早定下葬仪,让其入土为安。太子生前也曾由先帝授命登基,对陛下更是孝顺有加,更当抬高丧葬礼仪。”
听这个声音,似乎是支持季瀚以帝王礼仪下葬的。
季琛漫不经心点头,“有道理。”
“那就——”
“那就将太子陪葬帝陵,”季琛打断了他的话,“太子确实有孝心,记挂先帝,如此看来,还是别将他们父子分开得好。何况君父君父,不论如何,季瀚以太子礼下葬,先帝若是九泉之下有知,想必也会无比宽慰。”
想要单独来个帝陵?做梦吧。
一旁的秦丞相面色复杂,要是先帝九泉之下有知,知道太子是这么个死法,怕是会活生生气活过来,去隔壁的陪葬陵痛殴太子一顿。
绯色男子还想开口,季琛一眼扫过去,目光凌厉,“你退下。”
很明显,季琛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商量这个问题。
“除却此事,十余日前,诸多学子敲醒登闻鼓,状告宋家宋潇,此事当时被押后处置,如今也该重新提上议程。”
大臣们心照不宣交换一个眼神,宋家该倒霉了。
“我有一友,名为白琦。”季琛道:“他身负冤屈,状告宋家栽赃陷害,污蔑白家通敌叛国,此事交由大理寺处置,刑部从旁协助。”
白琦怔怔望着季琛,他没想到季琛一直记挂着他的身世,会将他的事今天就提出来。
季琛和白琦对视一眼,朝他安抚一笑,然后继续询问秦丞相一些琐事。
他确实一直记着白琦的身世。
小说里,白琦一直用着“商南”这个名字,没有恢复真实的姓名。因为在世人眼里,白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所以白琦也只能远走他乡,改名换姓,等待时机来洗清冤屈。
如今,季琛既然有这个权力,自然要迅速帮他一把。
秦丞相不由望了白琦一眼,面带笑容,“原来是白家人,难怪我之前见了你Nanf 几次,只觉有些眼熟,却没有认出来。”
一边的大臣也接口夸赞,赞扬白琦有君子之姿,完全不提白家那“通敌叛国”的罪名。
开玩笑,季琛都亲口承认了白琦是他的友人,那皇帝的友人,能有罪吗?
季韶留在了宣政殿,兴致勃勃看着他们互相争执吹捧,宁文筝站在她身侧,安安静静并不发言。朝臣大多避让着两人,并不与她们接触。
宁尚书上前两步,“你……”
要不还是回去?女子在宣政殿,这成何体统,外人要如何看待?
可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里,他这个父亲凭什么轻而易举就让她退出?
宁文筝温婉一笑,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出来,“父亲大可放心,我能坚持。”
宁尚书一噎,干脆自行离去。
季琛独自离去,秦胜跟着秦丞相去处理朝政,白琦很快就追过来了。
“不多聊几句?”季琛有些讶异。
他提前走,就是为了将那里彻底留给他。
白琦摇头,目光灼灼,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倾泻,“他们的夸赞都不重要。”
昔日的过往再次揭开,终于有了将一切真相大白的机会,白琦固然在意,但他更在意的,是带给他机会的人,是记得他、也让他牢记在心的人。
所以他轻松将那些赞誉抛掷脑后,追随着心之所向,奔赴而来。
季琛和白琦闲聊了许久,两人之间依旧是无话不谈,季琛也不在意什么皇帝应有的尊荣,也不从在自己人面前用“朕”这样的字眼,白琦也顺水推舟,接受这一份亲近和独一无人的宽待。
心下不满,季琛在白琦面前讽刺那些大臣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嫌弃他们事多,白琦也只是替他倒茶,默默将季琛提起的名字记在心底,打算以后找机会处理。
天亮之前,季琛原本打算去补一觉,结果辛太监来了。
“陛下,皇觉寺来了人,”辛太监道:“说是有重礼献给陛下。”
“不见。”季琛一口回绝,“拒了,让他们走。”
辛太监有些为难,道:“陛下,奴才问了季培公子,他说您最好去见一见,这两年皇觉寺召集了不少工匠,寺庙里的人增多了不少。”
季琛扭头看向辛太监,“他醒了?”
白琦的关注点倒是不一样,“他们要了多少工匠?”
好歹是名义上的弟弟,又倒霉到这个程度,季琛还是打算亲自过去看一眼。
白琦也跟了上去,他想问个究竟。
由于腿病不宜移动,季培还被放置在那间屋子里。
看见季琛走进来,矮个子顿时放下了手中的汤药,退到一边。
上次见面时太过仓促,季琛也没仔细打量矮个子,如今倒是发现这人的耳垂上还有些细小的绒毛。
迅速收回眼神,季琛道:“你听他们说了吗?”
季培还格外虚弱,他无力点头,“差不多知晓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母亲呢?”季培轻声问道。
季琛顿了顿,“宫里没有她的名字。”
宋皇后在位的那二十年,宫里的嫔妃死了一批又一批,大多都是病逝,只有柳嫔诞下了他,还成功将他保了下来,留在冷宫,这才留下了名字。
就连季韶的母亲,也只能追查到是一个宫女,下落不知。
气氛就此陷入沉默。
季琛看着面前瘦弱的人,暗暗叹气,一点都不像是十七岁,反倒是如今的季韶都比他看起来健康有力。
“多谢陛下救我一命,”良久,季培终于从悲伤中走出,认真道谢。
季琛道:“不必客气。”
见两人实在是无话可说,白琦干脆开始询问,“季公子,你可知道,皇觉寺召集工匠是为了什么?”
季培的脸色有些怪异,“是为了修佛像。”
白琦明显不信。
季培叹气,“你们一去便知,那佛像极为显眼。”
见季培有些困倦,季琛最后问了一句,“这是你的小厮?”
季培看向矮个子,呼吸不自觉沉重,“是我的朋友,我一个小沙弥,哪来的小厮。”
季琛点头,“你好好休息。”
等到季琛出了门,矮个子比划着手势,没有出声。
季培看懂了。
那句话的意思是,他发现我是个女人,但他没有揭穿。
他们还有很大的余地周旋。
矮个子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季培长长吐出一口气,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横竖皇觉寺来了人,见季琛再次问起,辛太监便干脆叫人去让人把献上的礼物给带上来。
僧人满脸笑容,呈上来的是一樽约一丈高的佛像,佛像金光灿灿,闪耀无比。
辛太监的呼吸也有些粗重,捧着佛像的手忍不住颤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一块金子!
对着佛像,季琛一时沉默。
同样的风格,让他隐约想起了初见季瀚的时候,季瀚也酷爱这份金光闪闪的打扮。
这让他有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僧人自豪道:“皇觉寺花费了两年时间,雕刻佛像一百零八座,佛像姿态各异,中央巨佛更是集结两千匠人的努力,如今听闻陛下登基,贫僧奉命前来,为陛下画像一幅,再去以陛下面容刻佛像一樽,日后供奉在佛祖身边。”
“刻什么刻!刻了之后你们再天天念经给我上香,祝朕早登西方极乐?”季琛嘲讽道。
这种鬼东西要是真的留下了,那千年之后都有后人瞻仰,嘲笑着道:“看,这就是那个又蠢又自信的越国末帝。”
一想到这里,季琛就觉得窒息。
白琦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么多匠人这么多金子,拿去干什么不好?
僧人顿时跪下磕头,“陛下,皇觉寺念经,自然是为您消灾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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