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琦坐在一边翻检草药,将最新的成果递给了他,“这是使人陷入沉睡的香料,效果还可以,也无毒性。”
换而言之,太医也检查不出来。
季琛忍不住多问一句,面露好奇,“你怎么知晓这些?”
白琦沉默片刻,“家学。”
“那你家以前?”
“专门做香料的,我姑姑入宫为妃,然后宫斗失败了。”
不仅是失败,而且是入宫三月就病逝了。
白琦轻描淡写,“然后一家人全部赔了进去。”
“先是官场上的打压,再是皇帝的不喜,忽然间被抄家,又搜出来几封通敌的信件。”
只剩下一个他,运气好被忠仆抱了出去。只是忠仆去世后,他兜兜转转,又沦落到教坊司,进了这皇宫。
他原本也只想着,苟延残喘,先活下来。
只是还是被发现了身份,于是皇后要灭口,怕自己污蔑朝臣通敌的事情暴露。
毕竟平常的宫斗也就罢了,可牵连到朝臣还如此栽赃罪名,只能说明皇后太过心狠手辣。
“那你?”季琛忽然间无话可说。
白琦无奈叹气,“二皇子放心,我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今说到旧事,也只是因为季琛问了起来。
“你可会牵挂自己的家人?”季琛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我母亲的旧事。”
白琦摇了摇头。
他以往会难过,如今却看开了。
想要好好活着,本来就不容易,就连他自己,如今也是靠着季琛庇佑。
“她姓柳,她也死了,”一个沙哑的女声忽然插进来。
季琛甚至没听见这人是怎么走进来的。
迎着季琛的目光,季韶介绍道,“她也是冷宫的人,以前是皇后。”
只是由于身份,以往一惯躲藏着,都没几个人知道她。
女声带着些许冷漠,“现在是废后。”
季琛一脸不可思议看过去。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宫闱秘闻?
仔细想想,老皇帝五十有余,皇后三十五六,便是皇后十四进宫,老皇帝那时也有三十多了,不可能一直不立后。
中年妇人的长发整整齐齐梳着,拿着一根木棍簪好,她脸上抹了许多烟灰,遮住了原本的面容,脊背也有些弯曲,手指上有许多红肿的痕迹。
就像是神宫里一个始终没能混出头的老宫女一样,甚至比她们还要凄惨一些。毕竟老宫女也有少许积蓄,不至于连一根银簪都没有。
“怎么称呼?”季琛搬来了椅子,请她坐下。
“我姓乔,”乔夫人没有具体说,只是有些感慨。
一晃多年过去,如今的皇宫里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
“我被废的时候,柳嫔抓住机会,一夜之间就病重,求着陛下将你送入冷宫,所以保下了你,但柳嫔第二天就去世了。”乔夫人闭了闭眼,似乎回想起当时的痛苦,“剩下的皇子公主,几乎都死了。”
就连她的儿子,也没能保下来。
季韶尴尬笑笑,“哥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乔夫人身份比较特殊,我以前就故意躲着你,如今想着她的身份或许能够帮我们一把。”
乔夫人虽然被废了,可也是百官跪拜、敬告过天地的原配。
季琛眼神微妙。
在小说里,没少讲述季韶长大后容貌风华绝代,礼仪端庄标准,他还以为完全是作者给的金手指。
合着背后还有一个曾经的皇后在暗中指点。
“那你想要如何呢?”季琛轻声问道。
“我要皇后死。”乔夫人一字一顿,“我在宫外认识一些人,等你出宫开府,我可以帮你。”
季琛其实并不太在意她的许诺,毕竟他们现在确实是一伙的,有着共同的敌人。
只是那位从未见过的生母竟然早逝,确实让他格外遗憾。
他听见自己说,“好。”
于是交易达成。
季琛歇了一日,又借口去散步,拎着鸽笼出门了。
笑着送了季琛出门,等确定人走远后,季韶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看向一边的小李子,“皇帝真的这么说?”
这些年,他们还不够苦?
如果皇帝要彰显他对皇后和太子的爱,那为什么要拿他们做文章!有本事,一开始就别把他们生下来!
白琦脸色也不好看,尤其是听见皇帝斥责季琛的那几句。
陛下对二皇子何其不公。
他点了点自己的药材,看向季韶,“你看门,我出去一趟。”
季韶勉强点头,“你小心点。”
白琦重新找到了一身太监服,穿在了身上,混入了人群中。
然后在辛太监的帮助下,悄悄离开了冷宫。
如今皇帝病重,是一点点衰落下来的,需要用缓和些的药。
而他怀里揣着的,则是一颗格外燥热的香丸。
香气不算浓郁,不凑近了闻甚至闻不到,但效果却是格外显著。为了最大激发效果,这枚香丸五日后就没用了,就算太医来检查,也查不出里面的文章。
两者冲突,绝对能让皇帝不舒服到极致,但也不至于伤了身体,只是会让他难受一些而已。
他也不需要冒险将香丸送到皇帝身边,只要稍微注意下,悄悄塞进贴身侍奉皇帝的太监衣兜里便可。
早就选定好目标,白琦伪装成过来拿膳的小太监,与另一人匆匆相撞。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白琦迅速道歉。
小太监原本想骂人,可看到了白琦腰间的香囊,看着细线上坠着的玲珑玉石,话顿时转了个弯,“那你就把这香囊赔我。”
“这?”白琦捂着香囊,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什么这!我可是在御书房里伺候的陛下的。”小太监推他一把,迫不及待将香囊抢了过来,揣进了自己的兜里,扬长而去。
旁边的人忍不住幸灾乐祸,“唉,要你不小心,这么珍贵的玉石也敢坠在香囊上……”
一转眼,却见刚在被欺负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季琛拎着鸽笼,转头也去辛太监那里要了个珍贵的物件,然后自行处理了一番,再自行走去了御书房。
徐公公有些诧异看他一眼,大概没料到他还会过来,只好温声道,“二皇子,陛下这几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是真静养,还是不愿意见他?
被拒之门外,季琛也不着急,他心态颇好,只是笑眯眯塞上了一个红珊瑚摆件,又送上了一只酒壶,“我也知晓自己身份不够,所以想向陛下求情,还望公公助我一二。”
将红珊瑚摆件收入袖中,徐公公的目光定格在酒壶上。
“这酒壶是我献给陛下的,”季琛道,“我也不敢太过麻烦公公,只要公公将这酒壶拿出来给陛下用上,等陛下问起时提起我的名字便好。不装酒也可,盛一些饮水也不错。”
这倒是不难。
徐公公正色道:“二皇子有孝心,自然是好的。”
那就是同意了。
季琛也不过多停留,对着御书房的大门行了一礼,然后离去。
等季琛走后,徐公公稍微检查一二,就直接捧着酒壶走了进去。
果然,老皇帝一脸病气,“走了?”
徐公公微笑道:“陛下说的是,这壶是二皇子奉上,说是献与陛下。老奴检查了一番,确实可用。”
这牡丹缠枝的款式,也确实是老皇帝最喜欢的类型,也算是不错。
老皇帝脸色稍缓,“罢了,那就用上吧。”
差不多能估摸出老皇帝的反应,季琛心情不错,这可是他特意挑出来的、里面铺了一层铅的酒壶。
甚至他还自己动手,确保那些铅能快速渗透到壶中的酒里。
感谢过去看见的新闻,让他知道了古代铅中毒有多频繁。
道士炼丹、脂粉含铅等例子给了他不少灵感,季琛为了加快效率,觉得还是口服的话中毒效果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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