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盘算着,“那晚上……”
“下了工地,我过来。”
夏清的心放下一大半。
晚上,时城也的确来了,他给夏清煮了碗面,写了一会儿卷子,一切照常。他没有再留宿,夏清也没借口留人。
第二天,时城依旧没上学,晚上给夏清发了条信息,说是工地最后一天结算,要干到下半夜,就不过去了。夏清心有点儿悬着,李春梅的嘱咐让他莫名紧张,晚上十一点半他发了条信息,时城让他早点睡觉。
翌日,夏清等了一上午,时城没有出现。他打电话,无法接通,发信息,对面半个小时后倒是回了,说他去医院陪护两天,有些检查必须家属签字。
字字合情合理,但夏清的心却没来由地提到嗓子眼,时城一般不习惯解释这么多字。
他提心吊胆了一天,下午到底提前请假,直奔时城家。
他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动静。夏清说服自己,应该是真的去了市里的医院。他临走之前,鬼使神差又打了一遍电话,居然隐隐约约听到铃声在屋里。
他急中生智地改敲邻居家的门,邻居奶奶周末白天经常来找李春梅说话,对夏清也熟悉。他说他替李春梅取点东西送去医院,奶奶没怀疑什么,关心了两句,就把备用钥匙给了他。
夏清甫一打开门,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水泥地面上斑斑点点的血渍,他腿一软,差点坐下。
夏清缓了一大口气,直奔时城房间。他推开虚掩的门,正看到时城毫无声息地侧卧在单人床上,头上胡乱包裹的纱布中渗出点点殷红,一道赫然刺目的伤口延伸至眉骨……
夏清大脑轰地一声,一片空白,他踉跄着上前,探向时城鼻息的手止不住地战栗。
第46章 你喜欢男人?(回忆线)
夏清冰凉的手指抖得不受控,还未触到时城鼻尖,就被人一把钳住腕子。
时城勉强睁开眼扫了一下,又阖上,手上的力道也松了。
“你没死啊……”夏清瘫倒在床边,语调带了哭腔。
时城无奈,“死不了。”
他皱眉的动作大约是带动了伤口,眉骨上一溜血线滑下来。
夏清赶紧掏手机,“你忍忍,我马上叫救护车。”
“别。”时城只发得出气声。
“都什么样儿了,还逞强?”夏清这次绝不会听他的。
“你要是想把我送进去,你就打。”
“当然得送进去啊,你当自己……”夏清蓦地止声,“咳咳咳咳。”被自己呛得咳了一长串。
他震惊地捂着嘴,时城依旧阖着眼帘,眉头紧锁,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这块石头,就算狼狈到这个地步,也是又冷又硬的。说出来的话,都是威胁的口气。
夏清冰雪聪明,刚刚是一时情急,眼下被时城的一句话点醒了,他大概能猜到缘由。可眼下这种状况他第一次遇到,真的死不了吗?
夏清转身跑到李春梅的房间,从床头柜里翻出体温计来。
他小心地伸手摸了摸,时城体温高得吓人。他半昏睡状态,难得听话得任由摆弄。夏清看到显示温度的一刻,犹豫了。
“时城,时城,”他凑到身前,“你高烧多久了,这样很危险。咱们不去大医院,我带你去找个诊所好不好?”
“你这伤口是怎么处理的,我能打开看看吗?”
“你吃过什么药了没有?”
“……”夏清俯下身,贴近他口边,听到时城喃声,“……烦!”
夏清:“……!!!”要不是看在他半死不活的份上,夏清真想动手揍人。他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进退两难之际,门锁被人拧开了。
时城家的大门陈旧,推开有很大的吱呀声。夏清的心提到嗓子眼,左右找不到趁手的防身工具,团团转着呢,来人大喇喇推开了房门。
“你是……”
对面的人第一反应是把手里的东西扔下,奔着他就掐过来,又在即将触到之际,看清了夏清惊恐的五官,强行收住了动作。
“谁?”夏清终于把一句话吐完整。
“你又是谁?怎么进来的?”来人看着岁数也不大,又高又壮,头发比时城还短,干脆就是光头略长出点儿青茬。五大三粗的,表情凶,语气更凶。
“我是他同学,用备用钥匙进来的。”夏清镇定下来,理直气壮。他意识到对方拿的应该是时城给的钥匙,心里有了估量。
那人微微眯着眼端详了片刻,也放下了部分警惕。
“你替他包扎的?”夏清现在没心思纠缠其他问题。
对方摸了摸后脑勺,收起凶悍的神色,略微底气不足,“我也不太会整,平时给自己也就这么缠吧缠吧。”
“他发烧了。”
“我知道,我去买药了。”男人把刚才扔在地上的塑料袋捡了起来,递给夏清。
夏清打开看了看,有退烧药和内服外擦的消炎药,都是常见的。
“他发烧快40度,伤口肯定发炎了。”
“啊?不会吧?”来人嘟囔,“他从小到大身体倍儿棒,大大小小的伤多少回,都能扛过去。”
夏清简直无语,懒得跟他废话,自己上手开始拆时城头上乱七八糟的纱布。
年轻的男人想帮忙,又感觉插不上手似的,凑在旁边。
“我叫王海。”
夏清动作尽量小心,时城还是难受地动了动。
“欸,我跟你说话呢。”
这是得多没有眼力价!
夏清咬牙,“夏清。”
他把染透了血的纱布全揭下来,时城脑袋上是一道从头顶一直延伸到眉骨的伤口,看着像刀伤,夏清也不是很确定。
他用干净的棉球沾着碘伏擦拭血污,“也不知道伤口多深,还是去医院,或者找个小诊所处理吧?”
王海虽然没上手,但目光盯得紧紧的,好像怕夏清下黑手似的,“据我经验,伤口不深。”他大言不惭,“时哥就是一个不小心大意了,谁知道那兔崽子被下了家伙,袖子里还藏着刀。挺小的,”他比划了一下,“水果刀。血止住了,问题不大。”
“留疤怎么办?”
“老爷们担心这个干吗,你看他身上的疤还少吗?”
“这是在脸上,怎么一样?”
“没事儿,他都长成这样了,不影响,照样帅。”王海一脸的骄傲。
夏清忍无可忍瞥了他一眼,这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时城被疼痛刺激地意识清醒了些许,哑声开口,“你手不想要了?”
夏清懵了一息,王海赶紧解释,“哥,不是我,是你同学,人家嫌我包的糙,重新给你整呢。”
时城烧得大脑迟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睁眼,“夏清?”
夏清翻了个大白眼还他。
夏清不说话,手上也不算太利索,重新消毒过后,涂上药膏,再缠纱布,全都整完了,他也出了一身的汗。
王海最后还算开了点儿窍,出去烧了壶水,对了点儿凉白开拿了进来。夏清扶着时城坐起来,
“他没什么药物过敏史吧?”
“没有,我们那地方长大的,得不着那些富贵毛病。”
夏清简直败给他了。
他把退烧药和消炎药给时城喂下去,烧成火炭这个倒是老实,心也够大,刚刚睁眼睨了他们两个一圈,就又闭上。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烧晕了。
夏清指挥王海去柜子里拿一套干净衣服出来。
“没别的了?”夏清对着校服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了,”王海实话实说,“就一套不是校服的,在他身上呢。”
夏清顿了一口气,认命地开始扒时城身上遍布血污的衣服和裤子。
当时城右胳膊从肘关节到手腕之间那片狰狞的疤痕第一次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夏清心底泛起惊涛骇浪。之前在家里学习,两个人靠得近,他间或隐隐约约窥到过边缘,但他从未打探过,时城更不可能主动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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