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时城干涩地吞咽了一口,“罩,我?”
“是啊,现在你养我,以后我保护你。”时果拍胸脯,理直气壮。
时城一时有些茫然,又有些无奈地错位。
和时果聊了一会儿,到了学校的关灯时间,时果大咧咧地跟他告别,但时城却从孩子故作大方的神情中咂摸出一丝不舍来。以往,他和时果交流的机会很少,而他的话更少,也不够细心,错过了很多。
“下周我一定接你。”挂断前,时城承诺。
“真的吗?”时果一刹瞳仁都亮了起来。
“我保证。”时城心酸。
挂断视频,他站在窄小的窗前,指尖夹着未点燃的一根烟,凝视黑夜,许久无言。间或,拨打了几次夏清的电话,始终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直到最后一次,突然通了。然后,就被人接了起来。
时城猝不及防,静默片刻,对面先说话,“时城,我是周红,还记得吗?”
第38章 此地无银
新闻发布会之后,夏清在保镖和工作人员的护送下,从媒体的围追堵截中脱身,返回公司。周红留下应付周旋了大半天,傍晚赶了回去。
人齐了,他们又和律师团队继续开会。
“夏总,棋美的那个小网红,之前答应作证的,出了点问题,联系上不是太通畅。大概率是对方也在做工作,我们还在争取。”律师一板一眼地汇报。
夏清揉了揉眉心,“嗯,问清楚,如果是钱方面,可以追加。但注意方式方法,对女孩子来说,这是很敏感麻烦的事儿,一旦涉及心理健康的问题,不要逼人家,及时告诉我。”
周红插了一句,“伤害不分性别。”
夏清朝她笑了笑,无所谓地耸肩。
“夏总,庭审前我们还有这些地方需要尽量补充证据链,您看一下。”律师助理把文件递了过来。
夏清打开周红递给他的眼镜盒,拿出无框眼镜带上,一页一页仔细阅读,间或停顿,不懂就问,共同商讨。”
不知不觉,三个多小时过去。
周红定的外卖到了,给大家分发下去。
夏清还在研读资料,饭盒碰都没碰。
“喝点粥吧。”周红帮他打开。
夏清抬头,实话实说,“没什么胃口。”
“多少吃点儿,我可不想大半夜把你送医院去。”
“不至于,”夏清自嘲,“我又不是愣头青,自己不知道矜贵自己。”
周红低声,“那当年是谁喝到胃出血,是我失忆还是你失忆?”
夏清掩口,“周总,给点儿面子好不好,谁还没有个年轻气盛二百五的的时候?”
“我是怕你绕来绕去,又给自己绕到坑里。”
“这次不会。”夏清很肯定。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周红按下暂停键,“今天就先到这儿,估计接下来要辛苦大家一阵子了,咱们明天上午九点半继续。”
专业人士陆续离开,周红送出门,转瞬之间,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夏清一个人。他从上午的会场直接过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DIOR的定制西装加手工皮鞋,腕间是若隐若现的Chopard满钻版雪山傲翼,造型精致到一丝不苟,低调的奢华,符合他今天的人设。
不过,人前光鲜亮丽咄咄逼人了一天,到了现下,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夏清好似卸下了瑰丽沉重的外壳,整个人由内而外透出原本的麻木且空虚来。他从未习惯过聚光灯,也不喜欢镜头前被注视的感觉,最初做短视频,也是一个人一个手机,录好了剪出来放到平台上,那时候他太压抑了,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而已。后来,停止更新,有意外的原因,但也与这个行业的发展相关。让他拍拍视频还勉强可以,像施炀那样游刃有余的直播,他适应不来。
夏清不擅长应对媒体,也做不好迎来送往的交际,他骨子里仍旧是清高的任性的,大概把周红找来,是他事业发展过程中,最成功的决定。
夏清扯下领带,松开衬衫最上边的两粒纽扣,打开会议室的冷藏柜,给自己开了一瓶可乐。
“斯哈~”他放纵地享受着碳水的快乐。
周红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五分钟之前还人模狗样的年轻总裁,脱了外套皮鞋,笔挺的衬衫领口敞着,盘腿坐在沙发上喝饮料。
周红头疼,“几点了,你不赶紧回去休息?”
从昨天中午夏清的一个电话开始,到今天的声明以及发布会,筹备时间只有十几个小时,他们几乎都是连轴转,没有喘息的时间。
“你先回去吧。”夏清看着她,眼神轻飘飘的,又不像是看她。
周红坐下来,“你不走的话,我陪你一会儿。”她有些小心地问,“你,没事吧?”
夏清喝空了可乐,顺手捏扁了瓶子,“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为民除害,神清气爽。”
周红上上下下端详他片刻,“夏清,你可真是超出了我的认知。”
夏清哂笑,“此话怎讲?”
“我单知道你是个认死理的,”周红半认真半开玩笑,“没想到你这忍辱负重的程度堪比勾践啊。”她指了指桌上打印出来的,堆成小山的证据和证词。
“所以啊,我大仇得报,痛快。”
“隐忍筹谋了这好几年,最后一下仓促打乱节奏,赶鸭子上架似的,不可惜吗?”
“时机到了,”夏清耸耸肩,“再说了,有你帮我排兵布阵,不算仓促,严风不是已经被叫去协助调查了吗?”
周红很少步步紧逼,“本来可以做得更妥善一点,不这么快的打草惊蛇,棋美有两个高层董事出境了。”
夏清目光虚虚地投向窗外,“我又不是公安,我只负责检举,能不能把人渣一网打尽,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嘴硬,他是咬死了不承认,一门心思要当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也不知是谁一看到时城被扒底细,便火急火燎地乱了阵脚。
你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周红放弃逼供。
“我还没跟你说过当年的事吧?”夏清偷偷松了一口气,转而坦白交代另一桩。
周红洗耳恭听状。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个挺俗套的故事,在这个圈子里大概不少见。”夏清眨了眨狡黠的清光,“可惜,他找错对象了,我还就吃不了这一套。”
夏清粗略叙述,“那时候,我的个人视频号突然粉丝像潮水一般增长,临时成立了工作室。没什么经验,一头雾水,棋美正好拓展短视频业务,就投来了橄榄枝。我当时跟家里冷战,他们都不支持我做这个行业,我本身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所以格外看重和业内大公司合作的机会。”夏清自嘲的笑了笑,“实践证明,我太天真了。我跟人家像模像样地协商合作模式,严风却处处刁难暗示,最后我才搞明白,他是打算潜规则我。”
调查棋美和严风的事,夏清一直都是自己暗地里在做,周红昨天才第一次知晓。
“有一次饭局,”夏清加快了些语速,似乎是极其厌恶的回忆,“他灌我的酒,应该还在里边下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拼命挣扎,用酒瓶子砸碎了他的脑袋才逃出去。之后,就是彻底翻脸,他买通媒体抹黑我,还打算封杀我。没办法,”夏清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我只能向亲爹亲妈求助,我妈花钱帮我摆平了舆论,又找人过话给了棋美老资格的董事,他们偃旗息鼓,我吃下哑巴亏。”
“就这样?”周红问。她直觉,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夏清在心底反驳。但他终究还是略过去一些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再提及的往事,说了另外一件,“严风那种德行的败类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我,他就是那种吃不到嘴里也要咬一口恶心人的狗。”
“他做了什么?”
“也算他有点儿脑子,当时我爸正在提副部的公示期间,他找人举报,子女违规经商……”当年,夏正阳主动提前退二线的举动给夏清惊着了。虽然,归根结底最重要的原因不是这场被政敌利用了的举报,但也多少有些关系。当然,他卸任后应邀到党校授课,阴差阳错认识了吴臻,因祸得福开启了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那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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