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舒知茴舒小姐是九里香的老板。”梁闻山对着他身旁那人笑了笑,笑中别有意味。
“至于这位,舒老板不陌生吧?”
舒知茴的脸白了一瞬,握着酒杯的手心开始渗汗。
那双冷漠无情的眼,那剑锋一般凛冽的眉,还有全身上下散发出的疏离气息——
“是……是……”
“……安先生。”
一滴汗从舒知茴颊边滑落,若是夜莺幕后的那个人要找他麻烦,甚至根本不用亲自来店里,只需要吩咐一句话,她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九里香就能分秒内关门。
“你认得我?”安陆俯视着脸色煞白的舒知茴,神色不变。
“之前的‘花园会’上有幸见过先生一面……”
安陆强忍着心下的不耐,皱了皱眉。
“安思远人呢?”
舒知茴对安陆口中的人名感到陌生,于是她愣住了,求助地望向了梁闻山。
梁闻山从方才开始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现下对上了舒知茴的眼神,也只好轻咳了一下:
“安思远嘛,是这位安先生的宝贝侄子。”
“也是我上次带过来的,还在上高中的——”
他看着舒知茴的嘴巴越张越大,眼神也越来越绝望,故意拖慢了声音。
“那位小远啊——”
舒知茴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微微垂下的双手甚至开始颤抖了起来。
“我……”
“我问你,他在哪。”
安陆的耐心快被耗尽了,望着舒知茴的眼睛里像隐隐烧着两团火,将她吓得踩着高跟后退了一步。
“他在……”
舒知茴望向了梁闻山,见那人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样子,心里苦笑了一声。
她明白,自己这次有可能要被迁怒了。
该说这是无妄之灾,还是天意——
“他在……内间。”
“102。”
“什么——!?”
安陆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他去过酒吧,自然知道这种地方的内间是做什么事用的。
舒知茴低着头不敢应声,反倒是梁闻山捏着鼻子突兀地笑了一声。
“回头找你算账。”
安陆冷冷地瞥了梁闻山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眼前的一片迷离晕眩的红绿灯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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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开那扇门之前,安陆的内心还存过一丝侥幸。
安思远即使再怎么恨他,再怎么堕落,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方,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他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是十三中老师和同学口中称道的好学生,还评过市级的道德模范,那奖状现在还挂在书房的墙上……
九里香的内间隐私性不高,跟普通的ktv包厢一样,伸手拉开门就可以直接进去。
安陆站在102的门口,隐隐听见了里面混乱的歌声与笑昵声。他分不清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声音属于安思远,但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安陆打开门,见到了一地的垃圾——
空瘪的啤酒罐、玻璃酒瓶被随意地扔了一地,空气闷得可怕,只余了一股令人窒息的烟酒味。
沙发中央,有一人十分显眼。
他被其他人簇拥在一起,裤子被粗暴地脱掉了一半,露出了一截白花花的大腿。
那人看上去似乎醉得神志不清了,像一具苍白的尸体一样躺在别人身上。有人伏在他的身上和他接吻,有人伸手去扒他的内裤,要低头去“服侍”他,还有人掀开了他身上仅存的一件衬衫,色情地在胸口游移动作……
安陆一开始没认出来那是谁,只是神经质地在那群唱歌的人里面一遍一遍地找。
那些人嘻嘻哈哈地看着安陆,口中混乱地唱着歌,也不管安陆是谁,伸手就要他加入他们。
一片纷乱中,安陆若有所感地闭上了眼,手臂的青筋却颤抖地爆了起来。
等他再回过头,眼眶已经红了。
“小远……”
他没认出安思远,因为那人的整张脸早已被酒熏得通红一片,远远看着五官模糊一片,倒在沙发上根本认不清谁是谁。
“啊……!!!”
“呃啊——!!”
伏在安思远身上的醉鬼被情绪失控的安陆给狠狠掼到了地上,惨叫了一声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安陆知道自己这是在无意义的泄怒,但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一想到这些人,这些肮脏的手碰过安思远的身体,他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就再也冷静不了——
“又……来了一个人……”
沙发上的安思远忽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安陆听见了他的声音,止住了手下的动作。
“你……也想和他们一样……”
安陆看着安思远酡红的脸,心中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后知后觉的钝痛。
像是被几十吨的重物狠狠撞击一般,方才滔天的怒火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击碎了。
安陆看见安思远朝他露出了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一种空茫的笑容。
安思远明明在对他笑,但那双曾经透彻的眼睛里却好像什么人都没有。
“你也想亲我,想和我做爱……?”
直到这时,安陆才发觉了安思远的异状。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安思远歪了歪头,认真地提出了疑问:
“是谁……重要吗?”
重要吗?
安陆怔了一瞬,他感觉到安思远捧住了自己的脸,没有任何感情地俯身吻了上来。
“!!!”
从吧台赶来的舒知茴正好碰见了眼前悖德的一幕,吓得捂紧了自己的嘴巴,生怕那尖叫声会从指缝里溢出去。
第52章
“这……我们店的酒里没有LSD的成分……”
舒知茴彻底傻了,眼睁睁地看着安陆把烂醉如泥的安思远一把扛在背上。
“唉呀……真粗暴……”
她听见那人的背上传来一声“火上浇油”的低笑,脸又惊吓地白了几分。
“只是、可能,有一点催情成分……”
舒知茴费力地张了张嘴,本还想再结巴地解释几句,结果一抬头对上了安陆的眼神,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如果说那人先前的眼睛无波无欲,仿佛一滩毫无感情的死水,现在就恍如深不见底的巨渊,危险得令人畏于直视。
然而安陆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扛着那人大步地往外走去,好像身后是罪恶遍地的极秽之处一般。
“唉——”
舒知茴叹了口气,认命地蹲下身查看那些不幸的醉鬼身上的伤处,所幸安陆下手仍有克制,大部分人只是醉得晕过去了而已。
“不过说起来,孩子都成年了,来这种地方他也管不着吧……”
等人走了,舒知茴才敢满腹怨气地嘀咕了几句,高跟底在碎酒瓶上碾了碾。
“装得这么清高,夜莺背后的人难不成不姓‘安’?他安陆又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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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陆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希望安思远能是个“好东西”。
十八岁的年纪,他应该是那个在篮球场上笑得开怀、与要好的哥们儿一起组队打游戏、永远无忧无虑的小孩。
即使没有他安陆,也能一样活得顺遂自在。
“这是……要去哪呀……房间就在……隔壁啊……”
安思远被安陆扛在肩上,明明醉得看不清路,双手还不老实地在他背上摩挲着,沿着脊柱骨一直往腰椎摸去,有意无意地在那畏痒的肉上抚了好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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