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远穿在身上的那件衬衫算是湿透了,安陆只好把他衣服彻底脱了,用开水烫过的毛巾重新擦了一遍身,再给他换上厚一点的保暖睡衣。
“39.2℃”
安陆给他量了体温,眉间蹙得越来越深。他拍了拍安思远红通通的脸颊:
“先把药吃了再睡。”
“嗯……”
安思远闭着眼,意识还没回笼,只是不满地嘟囔了几声,一副不愿意起来的样子。
“先把退烧药吃了。”安陆无奈地推了推他的肩膀,跟哄小孩似的。
谁料安思远像是睡死了似的,怎么折腾都没动静。
“你不吃药,一会儿我就带你去医院。”安陆俯下身,在安思远耳边低声道。
“打针——”
“我不要……打……屁股针……”安思远皱着眉头,仿佛想起了童年里恐惧的回忆,整个身子都在打着颤。
“那你坐起来,把药吃了。”
安陆把胶囊和温水送到了安思远嘴边,看着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再把药稀里糊涂地咽下去。
“好了,现在想睡就睡吧。”
“噢……”安思远晃了晃脑袋,刚要准备躺下去的时候,却好像忽然记起了什么,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直盯着他看:
“安陆……”
“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没有亲我!”
安陆被他质问得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有点好笑。
“吃药的事记不清,这种事记得倒挺牢。”
安思远不依不饶地仰着头,两边脸颊醉晕晕地熏红一片,看上去倒冒了几分傻气。
看着精明的小狐狸难得犯蠢的样子,安陆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你刚才是问我行不行……”
“若我说不行呢?”安陆的手指搭在安思远的肩头,轻轻一按便把那人按回了床上。
“啊……?”
发烧中的脑子不太好使,安思远听完安陆的话后彻底傻了。他脑袋搁在枕头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回想他方才跟安陆说了什么话。
安陆望着陷入沉思的安思远,紧绷的脸终于柔和了些许,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行了——”
他低下头,在那被烧得鲜红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睡吧。”
夜已尽深。
床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安陆用手背探了探安思远的额头,那烧似乎刚刚才退下来。但明天还有烧上去的可能,不能掉以轻心。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他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方才小孩眼泪淌过的地方莫名有些发烫,像是被什么腐蚀性液体给侵蚀过似的,连心口也跟着烂了一块。
“……如果我不在了。”
“你要怎么办呢?”
安陆望着熟睡的安思远,轻轻地叹了口气。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最后只听得房门被掩上的轻微“咯吱”声。
“这样子怎么让我放得下心……”
——————
安思远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几点了。他看着被子上那一道道从窗外照进来的、明亮的光痕,恍惚了很久。
依稀有啾啾的鸟鸣声从外面传来,仿佛一颗颗圆润的鹅卵石,旋转着破开了波光粼粼水面。
破开了他水一样的梦——
“我不乖吗?”
“可是……我……嗝!我长大了啊……”
“…我可以……”
“……我可以亲你了吗?”
安思远“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张脸被昨晚的回忆惊得通红。
所以……是真的吗?
他昨晚真的亲了安陆!??
还是说——
“起床了吗?”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安思远猛地一回头,和走廊上的人对上了视线。
安陆的眼神像那曲径通幽的深潭,层层叠叠,波澜不惊,让人猜不透里面到底隐着什么情绪。
安思远被安陆看得心下一凉,开始怀疑昨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不是他一个人的妄想。
“我给学校请假了,穿好衣服就下来吃饭吧。”
他说完这句话便径直下了楼,留安思远一个人在房间里继续恍惚。
第24章
安思远自己对着墙发了一会呆,等穿完衣服才磨磨蹭蹭地下了楼。
安陆今天换了一身浅灰色西装,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皮鞋与裤管间抹着一管黑色紧袜,脚踝那块凸出来的骨头被勒得鲜明,看上去显得格外禁欲。
“先喝一杯水,量一下体温。”
他顿了顿,把电视调到了早间新闻频道。
“桌上的粥别忘了喝。”
安思远愣愣地应了一声,有些僵硬地走到了饭桌旁。看了看塑料袋的包装,原来安陆给他带了王福记的青菜瘦肉粥。一开盒,那滚得烂熟的饭香便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还带着肉末与菜叶的醇味与清香。
他一边低头吃粥,一边用鬼鬼祟祟的眼神去瞄那沙发上身影。当发现那人的行为举止都与平时相差无异时,吊着的一颗心又失落地沉了下去。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吗?
“药就放在橱柜的第二个格子上,一会吃完饭记得吃,我要出门一趟,感觉身体不舒服了就打电话给我。”
安陆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回过头来,沉沉的目光看得安思远有些心虚,一口饭噎在了喉咙,
“今天头还晕吗?”
“不……不晕了!”安思远看安陆把公文包提在手上,一副急着出门的样子,赶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嗯。”安陆望着安思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神游移地轻咳了一声。
“自己在家多注意一点。”
“……”
“我走了——”
走了?
安思远心底忽然冒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惧感。他就这么看着安陆走到了玄关,金子般融融的阳光洒得那人满身都是,他自己的心却像坠进了冰窟似的,遍体生寒。
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走!
如果就这么让他走了,以安陆的性格,昨天发生的一切可能会被他单方面残酷地抹消掉。
就连那句讳莫如深的“喜欢”可能也会被当成发烧时说出的胡话——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安……!”安思远的脚抖了抖,终于往前迈去。
“砰——”
身后猛然传来了重物的撞击感,安陆猝不及防地被惯性冲得往前倒,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子。
等反应过来时,腰际已经被那人紧紧地攀住,像缠着条笨重的蟒蛇似的,没轻没重地勒得他肋骨发疼。
待两人好不容易站稳之后,安静的气氛又变得诡异了起来。
“安陆……”
一双手从背后小心翼翼地钻到了前面,颤抖地覆在安陆的胸口上,似是试探,似是害怕。
安思远的头就这么贴在他叔叔的背上,小苍兰的香气不停地往他鼻子里钻,把整颗脑袋都灌得晕晕乎乎的。
他就像个忐忑的犯人,无助地等待着安陆最后的宣判。
无形间,仿佛有人叹了一口气。
“……!”
安思远的心彻底跌入了谷底。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扒在安陆腰间的手指被那人一根一根地剥离开来。
——这世界上不会有比这一刻更糟糕的瞬间了。
正当安思远心如死灰、以为自己彻底没有希望之时,那双无处安放的手却忽然“另获新生”般地被人握在了掌心里。
“别想太多。”
安陆感觉到身后那人的颤栗,不由失笑地捏了捏他柔软的掌肉,跟安抚受伤的小动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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