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他这个半道上捡来的孙子了。
“哎哟,这雨怎么还不停咧!我还得赶着回家给我孙孙做饭吃咧!”
“没事,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家老刘了,他一会就会来给我送伞……”
对了——电话!
安思远下意识地摸了摸湿透的裤袋,想给安陆打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结果左边右边的裤袋都掏了遍,只掏出了一包面巾纸。
……
似乎刚才把手机忘在抽屉里了。
安思远的表情不甚美好,他想起了传说中某种操蛋的墨菲定律。自从抽了关锦那根签后,这几天好像就没一天过得顺的。
他望着仍在下雨的天,叹了口气。
总不能穿着这一身湿哒哒的衣服去上晚自习吧……
亭外的雨势渐渐弱了,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也逐渐化成了滴答滴答的轻音,听起来像是静夜里的淅沥春雨。
安思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安陆在这附近似乎有栋别墅。
那栋别墅他现在还记得在哪里,只不过先前发生了某件事后,他便渐渐不愿意去那里了。
……到底去不去呢?
安思远拧了拧自己湿透的校服外套,内心纠结万分。
他只要过去洗个热水澡,把衣服烘干就行了。正常情况下那套房子里是没有人的。
除非……
——————
“我真对你感到吃惊。”
房间里,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站在晦暗的窗前。他全身上下白得像上等的羊脂玉璧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衬得脖颈和腰际间的红痕更加色情起来。
“下雨天做爱真是舒服。”
他轻轻笑了笑,赤着脚走向床边,纤细的小臂暧昧地拥住了另一人。
“和刚认识几天的人做更舒服,因为很新鲜。”
“你说是吗,安先生?”
男人坐在安陆的怀里,用手指摩挲着他的嘴唇,见那人老僧入定般地缓缓阖上了眼,又禁不住地笑了一声。
“你的那些情人们是这么叫你的吗?‘安先生’?”
“你可以不这么叫。”安陆闭着眼,声音却带着种沙哑的性感。
“嗯,自然。”男人点了点头:“我在床上喜欢叫比较刺激又禁忌的称呼。”
“哥哥?爸爸?你喜欢哪个?”
“又或者是——”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指尖微微挑起那人的下颌。
“叔叔?”
—————
雨势又大了,安思远喘着气站在别墅外的小径上,失神地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
除非。
安陆带了人回来。
第19章
见安陆仍是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情,男人终于浅浅地叹了口气。
“有秘密的人总倾向于将自己面部的情绪变化藏起来,可无论他们有意还是无意,藏得有多好,总会有一些微小的细节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流出来。”
白皙的指尖轻轻掠过眉峰,最终停在了眼角的位置。
“你看上去似乎不像是个没有秘密的人。”
安陆终于睁开了眼,冰冷的眼神像是要把怀里的人给刺穿似的:
“梁闻山。”他叫了那人的名字。
“别那么严肃嘛——”那个叫梁闻山的男人“呵呵”笑了几声,伸手想去勾安陆的脖子,却被他一把握着摁到了床上。
“不要试图探究我。”安陆深深看了他一眼,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警告的意味了然于目。
“……”
“……安先生。”梁闻山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朦着春意的眼角向上一勾:
“这只是我的职业习惯,即使我真猜到了什么,也不会说出来。”
“你不必太过紧张。”
安陆皱了皱眉,似是完全不信他的鬼话,握着腕骨的手又紧了一些。
两人就这么眼对眼地僵持了一会儿,见安陆仍是一副他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架势,梁闻山终是妥协地叹了一声,作了个投降的手势。
“好吧好吧,大不了以后我不猜就是了~”
安陆又看了那人一眼,直到确认了他的真诚,才默默地把锢着腕子的手给松开了些。那白皙的腕上已经现了几个鲜红的指印。
两人一时无话,只闻得窗外暴雨与狂风交绝不息的巨大轰鸣声。
安陆下意识地想掏烟,当他侧身下床时,那双手却又像狡猾的蛇一般滑了过来,无声无息地从后方抱住了他的腰。
颈侧仿佛有了某种温润的触觉,那人的唇像吸涨了水的海绵般,牢牢地贴了上来。
安陆听见他低笑着喃喃道:
“再来一次……”
————————
“轰隆!”
大约有十来分钟,安思远的脑子全是放空的。他一个人站在雨幕里,像田里的稻草人一样,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发呆。
身体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冷。甚至连那震耳欲聋的雷雨声也听得不甚清晰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晃了晃脑袋,似乎听见了一些别的动静。那声音就夹在这来势汹汹的雨里,轻柔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福音。
安思远回头望去,他身后的别墅亮着橘黄的光,屋子的主人似乎在举办一个小型party,不时有欢声笑语乘着舒缓的音乐声从阳台上飘出来。
“Wise men say only fools rush in.”
(智者说 只有傻瓜才会莽撞地爱人)
“But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可我仍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你……)
……
“Oh like the river flows surely to the sea.”
(就像河流注定要涌入大海)
“Dalring so it goes some things are meant to be.”
(亲爱的 有些事命中注定)
一阵迟钝又尖锐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接着像涨潮一样涌到了手心。
安思远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伤心地笑了笑。
原来世上真有十指连心这回事。
“For……I can't help……falling in love……with you……”
楼上的音乐仍断断续续地响着,安思远把满头满脸的水抹了,抬头望向了对面的那扇窗。他后悔今天来这里了。
几小时前他还在和郑微谈起安陆,还在为自己终于牵上那人的手而感到欣喜。可谁知道安陆又与多少人牵过手,甚至——与多少人上过床。
安思远垂下头,先前的种种,不过是他的自我欺骗罢了。
假装不知道安陆在外面有情人。
假装不知道他没回家的那几个夜晚都和谁在一起。
假装忘记了——自己和安陆本来就没可能。
“正常人和自己的叔叔一般是怎么相处的?”
安思远不止一次偷偷百度过这个问题,他很早就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但又不想让安陆发现他的“不正常”,便一直笨拙地控制着自己与那人之间的距离。
可有时他又变得很矛盾,既想要安陆快点明白他的心意,又想着那人永远都不知道也好。
这种矛盾的情绪把安思远整个人生生割成了两半——一个在安陆面前永远保持着微笑,一个在安陆看不见的地方永远阴郁下去。
“I can't help……”
冰碴子似的雨珠从安思远的鼻尖上滚落下来,他觉得自己好像要发烧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失望地发现那里仍然是冰凉一片。
——————
等梁闻山出来的时候,安思远已经有点意识不清了,他像只吊在门前的水鬼,把梁闻山吓了一跳。
“哦,我的天哪!”
梁闻山有些讶异地扶了扶眼镜,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人:“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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