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来不及咽下的酒液沿着他苍白的脖颈滑落,在灯光下像一道枯红色的血迹,闪着水光。
隔壁桌的人见到安思远这副模样,不禁纷纷开始嚷笑起哄。舞池中央的人们不知休息区发生了什么,听见后头有人起哄便舞得更嗨了,甚至还有人跟着音乐大声尖叫了起来。
气氛又被缓缓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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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爸。”
安陆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拉开了客厅的丝绒窗帘。挂钟的指针指向了十一点半,屋外那条石子小径却仍然没有人走过的迹象。
“小远……很好,我也很好,你别担心,也别急着回来,我们先听医生的,再静养几个月,等医生说彻底痊愈了之后再回来也不迟……”
“他最近在准备高考,嗯,我会照顾他。”
等老人挂了电话,安陆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望着窗外比墨还浓的夜色,心也不知不觉地沉了下去。
都这个点了,安思远怎么还不回家。
是路上出了事,还是根本不打算回来?
他不在的那两年……小孩也是这样过的?
想着安思远可能的去向,安陆的眉越拧越深,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他听了一会厅里那令人窒息的秒钟声,还是忍不住地给安思远打了个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sorry, the number you have reached isn't in the service……”
这下安陆的脸彻底黑了,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差点要被他摔到地面上。
平常冷静惯了的心完全失了控,盛怒和焦躁的种子在不安中化成了火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他整个人蚕食殆尽。
他失态了。
但他却不知自己怒得、忧得究竟是什么。
是因为安思远不回家,不在乎自身的安全?
是因为他近日来老是躲着自己?
还是因为,如今的自己再也不能像安思远小时候那样,下意识能猜到小孩去什么地方了……
安陆忍着内心剧烈的情绪激荡,给梁闻山打了个电话。
“安思远没回家。”那人刚一接起,安陆便毫不客气地开门见山了。
“哎呀,这就是你回国后与我的第一通电话吗~怎么,我把小思远照顾得好吧?”
梁闻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与两年前一样,慵懒中带着一丝轻佻,好像刚从谁的床上悠悠转醒似的。
“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带我去。”安陆不想和梁闻山多费口舌,他压抑着不断翻涌的怒火,胸口堵得厉害。
即使他不想承认,但这两年来与安思远走的最近的只有梁闻山一个人。也只有那人才最能知晓今晚安思远的去向。
“语气这么急切,真不像是你的风格——”梁闻山打了个哈欠,从床头旁摸索了眼镜戴上。
“看在你对我有恩的份上,我就帮你找人问问吧。
“不必了,我自己派人也能查。”安陆的语气透着一股寒意。
“今晚十二点前,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我需要一个确切的地址。”
梁闻山本想再吊安陆一会儿,一听那人果真前怒到了极点,便只好妥协地笑了一声:“不用十二点了。”
“我确实知道他在哪,不过——你当真想知道?”
“什么意思。”安陆察觉对方话里有异,微微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九、里、香。”
电话那头,梁闻山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现在就在九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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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你为什么不是我爸爸
安思远刚转学进首都实验小学的时候,因为讲话还带着软软的南安口音,被同班的一群小学生冷暴力。
有次家长会过后,他的同桌歪着头问他:
“安思远,我刚刚没有看见你爸爸耶,你是不是没有爸爸?”
安思远懵了一瞬,下意识地回答道:“不是的!我有爸爸!”
“可是刚才那个男人很年轻啊,不像是你爸爸——”
同桌的大嗓门很快便传遍了全班,前排的男孩女孩们转过头,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刚转学来的同学,好像他是什么外太空新奇物种似的。
安思远被这些枪口一样的目光扫射得体无完肤,他的同学们都有“爸爸”,他不想和他们不一样,于是他红着脸站起来,大声地辩解道:
“刚……刚才那个人叫安陆,我叫安思远,我们都姓安!他就是我爸爸!”
后来这件事传到了安陆的耳朵里,当晚,他就把小小的安思远叫来跟前谈话。
“为什么?”
安陆看着安思远躲闪的眼睛,放低了声音:
“为什么和同学们说我是你爸爸?”
安思远把头扭来扭去,就是不愿意看他叔叔。
安陆皱了皱眉,他今天下定决心要教育一下安思远。
“手心伸出来。”
安思远一听以为他叔叔要打他,手还没拿出来,眼泪就已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因为……因为……我不想没有爸爸……”
“因为……你对我好……”
“你……你给我擦鼻涕……给我衣服穿……”
“你……嗝……你还抱我!”
“为什么……”
安陆看着安思远努力地睁大眼睛,但仍有流不尽的泪水从眼眶里掉出来。
“你对我……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你不能做我爸爸!?”
“你……你为什么不是我爸爸——”
听了一会,安陆叹了一口气,把哭得快断气的小孩给揽到自己怀里。
“第一,人并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你的爸爸叫安毕,不叫安陆。以后不能再跟同学们说谎了。”
“第二——”
安陆拿了张纸巾,轻轻地给安思远擦眼泪。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很多对你好,爱护你珍惜你的人,不是每一个对你好的人都是你爸爸。”
“有……很多对我好的人?”
安思远眨了眨眼,又一颗泪珠沿着脸颊滚了下来。
“那你呢?”。
“我?”
安陆拍了拍安思远的背,帮他顺哭嗝。
“我是你叔叔,当然也会一直对你好。”
直到你不需要了为止。
第51章
九里香入口,舒知茴正翘着腿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指尖夹着一支缓缓烧着的雪茄,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又换了一个方向翘腿,大片雪白的肌肤便从那旗袍的开叉处露了出来。
有人朝她嘘笑了几声,她也不在意,只是用指腹磨了磨玻璃酒杯的杯壁,心神不宁地看着里面摇晃的冰块。
刚才梁闻山给她发了条短信,只没头没尾地写了“你有麻烦了”五个字,再想联系那人时,电话确是怎样也打不通了。
舒知茴心里虽然不安,但还远远没到慌乱的程度。这几年她开店谨慎,那些警戒线边缘的行为也藏的隐蔽,平日里更没得罪什么人,根本想不到是谁会上门来找她的麻烦。
不过不管是谁要找她麻烦,还是先提前准备一些应对计划才好……
不过很快,当她终于见到那个人时,就知道自己准备的所有措施都即将宣告失效了。
“舒老板,晚上好。”
舒知茴定了定心,闻声转过头去。
她本打算对来客展露一个完美的笑容,却不料第一眼就望见梁闻山旁边矗立的那个男人,嘴角的笑意猛地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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