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为你。”赵斐华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买地这种事也交给我,太为难我了吧,还好我能干,今天下午总算办完最后的手续了,现在,这地方是你的了。”
虞度秋稍稍提高音量:“也就是说,现在我想让谁走,就可以让谁走?”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寂静如死。下一秒,人群突然默契地开始彼此攀谈,欢声笑语再度充满整间宴会厅。
泼到身前的颜料奇迹般地倒流回去,反溅了他们自己一身。
方才私语窥探的那些宾客,个顶个的脸色狼狈,仓惶躲避视线,生怕自己被请出去。
虞大少爷从不让惹他的人好过,果真名不虚传。
“不过你买下这儿干嘛?我不是给你搞到邀请函了吗?”赵斐华问出了多日的困惑。
虞度秋四下搜寻着罗茂的身影,漫不经心地回:“怕某人想进却进不来……没想到他挺聪明,蹭了别人的警察证,倒是我多此一举了……嗯?罗董呢?”
环顾一圈,罗茂本人并不在场内,只看见他的儿女和孙子在接待宾客。
赵斐华:“可能时间还早,在外边溜达吧。”
虞度秋敲了敲耳机,轻声说:“老周,保国,去别墅后边看看。”
这处西郊别墅他曾经来过一回,相隔十年,除了某段醉酒后的记忆很模糊之外,其他细节依然记得相当清楚——占地一千二百平方米的主建筑背后有温室花园、露天烧烤区、网球场等娱乐休闲场所。
罗老爷子要么在套房休息,要么就在后边闲逛。套房暂时进不去,只能先瞧瞧在不在别墅后边。
周毅正要应声,忽听耳机那儿传来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我打听过了,他不在后边,在套房里休息。”
然后便是虞度秋的斥责:“谁允许你进来的?去外边待着。”
“……好。”
这两人的冷战居然还没结束。周毅心想,把人赶出家门三天,气还没消,看来虞度秋这次的火气有点大。
周毅捂住耳机,小声说:“阿保,咱们要不劝劝少爷……”
“诶!小卢同志!好久不见!”娄保国压根没听,屁颠屁颠儿地跑走了,在爱情面前,哪儿还顾得上兄弟情义。
周毅独自一人留在风中凌乱,眼看着被赶出来的柏朝逆着人流从宴会厅内出来,手里还抱着虞度秋的大衣,冲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时,又一辆马车停在了红毯前,下来一老一少,身着墨蓝银线旗袍的女人扶着老人下车:“爸,当心点儿。”
周毅无意间瞥见,登时大惊:“虞董,您怎么来了?”
再定睛一瞧,虞江月扶着的老人,可不就是深居简出的虞院士吗!
虞度秋刚关了耳机,没听见这句,将完成使命的赵斐华打发到一边,径自走向了正接待宾客的罗家亲眷。
刚好赶上的纪凛一把扣住了他的肩:“姓虞的,你又想干什么?”
虞度秋讶然回头:“纪队,你怎么不去扶穆浩?他身体还虚呢。”
“穆哥有人照顾……不需要我。”纪凛中气不足地说。
虞度秋已经瞥见了远远走来的穆浩,直奔他们的方向,神色有些着急。
他明明就很需要你嘛。
虞度秋坏心眼儿地揽过纪凛的肩膀:“我找罗董,他不在,我先去问问他的家属,你跟我一起?”
纪凛当他良心发现,终于不擅自行动了,那自己当然要尽到职责:“行,我陪你去。要叫上柏朝吗?他一个人待在门外,像条看门狗,好可怜。”
虞度秋哼哼:“他最擅长装可怜了,别管他。”
两人穿过人群,多数宾客避之不及,也有上前友好搭讪的,虞度秋接了名片,统统塞进纪凛的口袋里。
“……喂,我不是你的垃圾桶,别往我兜里塞。”
“我没有口袋。”虞度秋找了条冠冕堂皇的借口,但下一句就暴露了真实原因,“不知道他们的手碰过什么东西,感觉好脏。”
纪凛参加工作以来经历过各种办案环境,缺人手的时候,什么脏活累活都得亲自干,从不叫苦叫累,对于虞度秋这种十指不沾春水的大少爷,只有两个字能形容:“矫情!”
他们继续往前走,继续一路收名片。收到第十张的时候,虞度秋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又干嘛?”
“不对劲啊……”虞度秋低喃着,“我有这么受欢迎吗?”
纪凛当他自恋症发作,鄙夷道:“收几张名片就受欢迎了?”
“不是,我的‘诈骗’风波还没完全过去,哪儿来那么多人敢靠近我?”虞度秋摸了摸下巴,压低声音,“我觉得……他们好像故意挡我的路。”
他这么一说,纪凛也反应过来了。
确实不太对劲。
他们两个步子大,按理说没几步就能走到罗家亲属面前,可不知怎的,这短短一小段路程中,总有人拦下他们塞名片,硬是拖慢了他们的脚步。
宾客陆续到齐,罗家的亲属似乎打算回客房稍作休息,眼看就要转身离开了。
“我不收名片了,我们抓紧。”虞度秋当机立断,“越是有人要拦我,越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他话音落下,当即大步走向罗家人的方向,纪凛也连忙跟上。
这时,前方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名端酒的服务生,突然冲到了他们面前,嘴巴张得老大,一脸惊慌,似乎已经预判到了即将与他们相撞。
虞度秋冷笑一声,迅如闪电般出手,揽过对方的腰旋转半圈,行云流水地将人推到一边,顺手从托盘上取了杯香槟:“谢谢,滚开。”
纪凛哭笑不得。
虞度秋一路疾走,面色阴郁,躲在暗处准备拦他的其他人瞧见他杀气腾腾的架势,心中一怵,犹豫了半秒,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捉住了想找的人。
罗家人的照片曾出现在赵斐华收集的资料中,虞度秋过目不忘,认出了即将离开的几人分别是罗茂的儿子、女儿、女婿和孙子。
其他人都比他大一个辈分,唯有罗茂的孙子罗源与他差不多年纪,出于礼数和尊重,虞度秋选择了对罗源出手。
这家伙年纪小,相对来说更单纯,更方便套话,或许能问出些线索。
突然被人扣住肩膀的罗源吓了一跳,惊讶地转身,眼神中透出迷茫懵懂,还带着些许恼火。
谁这么大胆,敢在他们家的宴会上这样粗鲁地叫住他?
虞度秋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的行为稍有不妥,所以在罗源转头看他的瞬间,立刻调整表情,调动五官,绽开了男女通杀的笑容:“你好,罗先生……”
罗源起初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内,整个人都呆住了,怔怔地看着他。但下一秒,情况又超出了他的预料——
“虞先生!”回过神来的罗源眼中猛地射出精光,霎时间兴奋得满脸通红,好似遇见了久别重逢的恋人,又羞又喜,“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呀!”
这下换作虞度秋愣住,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异样感。
难道那丝熟悉感不是他的错觉?他真与罗源有过一段?
可他怎么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好意思。”他打算直接问了,“我们是不是见……”
“度秋。”
虞度秋再次愣住。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却是许久没有这么近地听见了。
纪凛回身望去,先是认出了高挑的虞江月,而后才意识到她搀扶着的老人是谁。
如今的虞度秋“声名狼藉、劣迹昭著”,以一己之力为家族的名声蒙上了一层阴影,外人提起虞家,评价往往都是转折句:有钱是有钱,不过他们家那个孙子……
可若是时间倒回十年前,虞度秋刚成年那会儿,尚未惹出那么多麻烦,也尚未创造那么多神迹,他的名声远远不及他外公虞友海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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