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凛也在想这事儿:“或许是裴鸣说的?”
“裴鸣巴不得这件事永远尘封,绝不可能对人提起,裴卓应该也不知道,否则他就不会是现在无忧无虑的蠢样了。”虞度秋说到这儿,想起了什么,问,“对了,你们局长最近怎么样?我上回也问了他这件事,他好像了解点儿什么,说要打电话给我外公。”
纪凛莫名:“他挺好啊,你要是想知道,直接问你外公呗。”
“我倒是想,但他老人家好像还在因为二叔的事生我的气,这两个月都没给我打电话……算了,今天回去给他打一通,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虞度秋叹气。
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虞大少爷也不敢面对的人,纪凛登时对那位德高望重的虞院士多了几分尊敬。
老板做完了两个煎饼,装进一次性纸袋里,又套了个塑料袋,递给他们。
虞度秋早上消耗了大量体力,肚子正饿,闻到扑鼻而来的香气,用力地吞咽了下。
纪凛掏出一个:“你先趁热吃吧。”
虞度秋瞅了眼铁盘旁边的蔬菜、里脊、香肠……统统装在敞开的盘子里,马路边上人来车往,不知飘上去多少细菌灰尘。
“我闻闻就行,方法记住了,回去让我家厨师做,这儿做的不太干净。”
“……”纪凛的怒气值瞬间飙上来,“请你吃还挑三拣四?不吃干嘛不早说?我还买两个,一个全家福有多贵你知道吗?我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加这么多配料!”
虞度秋闻言,震惊地指向小店上方的价目表:“不就20块吗?20块的早饭你也吃不起?我的天……你比我想象中还穷啊,纪队。”
老板做完这单,正打算坐下继续看刚刚暂停的电视剧,差点儿被一声振聋发聩的咆哮震得跌下椅子:
“虞、度、秋!你给我滚!!”
这个煎饼果子最终进了柏朝肚子里,虞度秋挨骂之后还算明事理,道歉说:“我没有嘲讽你穷的意思,只是你的经济水平确实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听着比嘲讽还伤人!
纪凛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喂穆浩吃了两小口煎饼,结果恰好被查房的孙兴春抓个正着,怒火冲天地把他们几个全轰了出去。
三个人呈一排站在走廊上挨训,活像上课讲话被老师赶出课堂罚站的小学生。
孙兴春劈头盖脸地大骂了一通,等他走后,三个人都重重松了口气。纪凛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自己把剩下的煎饼果子吃了,虞度秋调侃了他一句“间接接吻啊”,小警察瞬间整张脸红透,心虚得病房都不敢进了。好在这时回了趟家拿东西的穆浩爸妈也回来了,用不着他们再守着。
三人一块儿道了别,走出病房,纪凛脸上降温了些,侧目问柏朝:“你们刚刚聊了什么?”
柏朝平淡道:“没聊什么,也没做什么,不信的话,你可以查病房的监控。”
纪凛的目的被识破,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纪队,但我发誓,我事先并不知道柏志明对穆警官的所作所为。”柏朝竖起戴戒指的那只手,“如果我撒谎,你现在就可以开枪。”
“喂喂,问过我意见吗?”虞度秋嗔怪道,“这样吧,纪队,正好今天没事,他的伤也差不多恢复了,你带他回警局审一审,这样你也能放心了。”
纪凛正有此意:“早就想带他去了,前几天忙着审裴鸣,你又说他受了伤需要休养,我才一直没找他。那择日不如撞日,柏朝,你跟我走一趟,如果你身正不怕影子歪,也好早点洗清你的嫌疑。”
柏朝没有犹豫:“好。”
纪凛带着人先行回了警局,虞度秋挥手送别了他们,又回到住院部,独自慢悠悠地走向另一间单人病房,门口看守的警察早已与这位银发总裁熟识,打了声招呼就放他进去了。
比起穆浩那间摆满鲜花水果的病房,这间可谓是满目凄凉,连朵花儿的影子都瞧不见,足以见得里头住的人有多么不受待见。
虞度秋礼貌地敲门进去,看见裴鸣正捧着本厚厚的《圣经》,坐在窗边翻阅着。
“你还信这个?”虞度秋走过去,弯下腰查看书的内页,撇了撇嘴,“还以为你在里面藏了逃跑用的工具呢,没意思。”
裴鸣啪地合上书,表情十分无语:“你肖申克的救赎看多了吧?医院里没几本书,你们又没收了我所有的东西,我还能怎么打发时间?”
虞度秋找了把椅子坐,跷起腿,慢条斯理地说:“跟我聊会儿天呗。”
裴鸣眼神古怪地打量他:“我已经把知道的都交代给警察了,你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我想问的与案子无关。”虞度秋盯着他,“关于柏朝被收养之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裴鸣微微一怔,继而笑了:“你真喜欢他?喜欢那个一穷二白还两面三刀的臭小子?”
虞度秋无所谓道:“一穷二白没关系,我的财产分他十分之一,他就比你有钱了。两面三刀也没关系,反正刀的是你不是我。”
“……”裴鸣的脸色隐隐发绿,默念了三遍有监控不能掐死他,才勉强顺了气儿,“就算我知道,似乎也没有义务告诉你?”
虞度秋眯起眼,视线下移——裴鸣的伤口基本痊愈了,但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十分影响颜值的长疤,抹了几天的药膏还没淡化。
“裴哥,他们是不是不给你祛疤膏啊?正好,我给柏朝买了不少,效果很不错,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送进来。不过前提是……你得跟我说实话。”
裴鸣不愧是审时度势第一名,在心中狠狠唾弃了他一番之后,立刻变了口风:“不是我不说实话,他被收养的时候我爸还没出事,柏志明不归我管。我只知道柏志明从福利院领了个小孩儿回来,当儿子养着。收养之前的事,我并不知情。”
虞度秋审视着他的表情,没说信或不信,接着问:“关于你爸谋害岑小姐一家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裴鸣苦笑:“我知道的都已经对警察交代了,你们录了音,我不想承认也没办法,不会弄虚作假的。他们当时具体怎么谋划的,我也不清楚啊。”
“我不是想知道案发过程,我是想知道……在我们查出真相之前,还有谁了解这件事?”
裴鸣皱眉,不解道:“活着的人里,应该只有我和我爸,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倏然睁大眼睛:“难道你怀疑小卓也参与了这些事?不,他完全不知情,你不要去为难他!”
“我没怀疑他,但他也没你说得那么无辜吧?”虞度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挑眉,“苓雅的红宝石耳坠,还记得吗?”
裴鸣一脸迷茫:“什么耳坠?”
“别装了,不是你让裴卓送给苓雅的吗?一对抹谷产的鸽血红耳坠。”
“别开玩笑了,我会让小卓把价值连城的鸽血红送给杜苓雅?”裴鸣嗤之以鼻,“我不反对他们两个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支持他对杜苓雅献殷勤?”
虞度秋:“裴哥,说好的实话呢?我可不信裴卓那脑子能想出挑唆苓雅、收买我的厨师这种计划,你那么希望我的Themis计划失败,被媒体口诛笔伐,除了你还能……是……谁……”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了一下,最后两个音仿佛被惯性拖出来,又慢又长。
裴鸣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张嘴就要与他争辩,虞度秋竖起一根手指“嘘”了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虚空,像一台正在飞速计算的机器人,目光凝滞,面无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内核在运作,而且是以极高的效率运作。
猛然间,他终于从万千条线索中抓住了方才那道一闪而过的灵光,就好像抓住了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的线头,用力一抽,毛球迅速滚动,展示在眼前的线越来越长,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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