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虎耳边响起张训极轻的声音:“一块儿去哪儿都可以,能在宝象也很好。所以你不用那么急。”
慢点儿长大,慢点儿成熟,把赤诚又无所顾忌的爱延长。
陈林虎侧头看看张训,月光好像在他眼底扑了一层银色的细沙,跟陈林虎对视的时候,沙又化成水,光亮溢满眼眶。
喧闹的小院儿里他们缩在角落悄悄地牵手。
平平安安,高高兴兴。
饭局过半,一瓶酒本来就不够喝,早早就分光了,除了三楼独居的老太太没下来外,二单元全体都聚齐了,吵得不行,张训的手机响了差点儿都没听到。
张训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边儿“张诚”俩字让他皱了皱眉。
“怎么?”陈林虎觉察到他的表情变化。
“我哥,”张训无奈道,自从上次跟张诚谈完,兄弟俩的态度各自向后退了半步,为了以防俩人的棒槌爹再搞什么事儿,张训把张诚拉出黑名单,方便联系,“我去接个电话,估计家里又有事儿了。”
陈林虎有心跟着去,但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只能点点头,看着张训走回屋去接电话。
好在电话的时间不长,差不多五六分钟,张训就又回来了。
“干嘛去了啊小张?”丁老太太问道,“电话?家里人吧?中秋节呢,问个好!”
张训笑着点头,朝陈林虎瞟了一眼,故意大声道:“我哥,快结婚了,跟我说声。”
陈林虎听到这儿就懂了,张训之前就说过张诚准备结婚,看这样子是敲定了,终于过了他爹那关,总算是能解决婚姻大事。
“唉哟,好事哎!”小冯太太嗑着瓜子,“你哥多大呀?可得比你大几岁吧,结婚成家了多好——张老师什么时候结婚啊?有对象吗?”
张训的表情瞬间僵了僵,陈林虎的视线跟子弹似的“呼哧”就扎他脸上了。
“我……”张训舔舔嘴唇,“没考虑这些事儿呢。”
陈林虎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慢慢剥着花生往嘴里塞,却没尝出来多少味道,只顾着装作不经意,用眼角的余光去瞧张训。
老陈头也凑热闹:“嚯,你可老大不小了啊,还没考虑啊?”
“说这儿了我才想起来!”丁老太太一拍大腿,“小张啊,我有个亲戚家的小姑娘,跟你差不多大,长得可好看了,前几天我就惦记着跟你介绍介绍,一打岔给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哎,你见见嘛,小姑娘当护士的,就在市中医院上班!”
张训再八面玲珑也应付不来这一屋子的长辈儿,脸上笑地的有点儿僵,忍不住想去看陈林虎,但又怕目光动作太明显露出马脚,只能做出回座位的动作朝里跨,嘴上说:“没打算谈恋爱,我这工作又不稳定,多耽误人。”
“我看你就挺好的,以前是老师,以后还可以再干嘛,”小冯太太接腔,“你不小啦,要结婚的嘛!”
二单元的邻居们整天见面,都带着小城特有的邻里亲近劲儿,说起话来跟自己家亲戚似的不见外,倒是让张训接不上话。
好容易挤到自己座位,跟陈林虎对了一眼,就看见这虎犊子眼里窜着火苗,恨不得扑上来把他皮给扒了。
飞来横祸啊这是,张训心里叫屈,忍不住看着他开口:“我也没考虑结婚。”
小院儿里乱糟糟地,七嘴八舌地说着“你这话说的孩子气”“贪玩啊你”“不成家怎么能行”的闲话,倒是也没太当回事儿。
陈林虎垂下眼,遮住眼里的一点笑意,感觉到张训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
没等他俩开口,就听见老陈头接了一句:“你不想结婚啊?巧了么不是,虎子前段儿也这么说的。”
陈林虎心头一震,抬头看去,正对上老陈头的眼睛。
老陈头坐在藤条椅上,手里摇着个蒲扇,月光把他的脑壳照出层银色的壳,小口嘬着菠萝啤,视线从杯子的边缘投来,在陈林虎和张训这边儿稳当当地落下。
小院儿里的嘈杂仿佛都弱了,陈林虎听见自己的心跳,感觉到身旁张训的身体微微坐直,搭在膝盖上的手缓慢收紧。
在紧张。
在害怕。
陈林虎的心上疼了疼,主动接过话头:“你不懂我们年轻人,忙着挣钱就累够呛了,没心思结婚。”
周围的几人哄笑起来,小冯先生放下可乐:“这倒是啊,现在也不是非得早早结婚什么的,年轻轻的闯事业忙工作,都正常!”
“就是,逼着结婚也不好,”一直没怎么吭声的丁大爷也说,“逼太紧了出事儿,后悔都来不及,三楼老瞿她儿子那时候不就是——”
“爸!”丁碧芳赶紧打断他,“你怎么提这茬,这能一样吗?好了好了,你还是喝这个吧,娃哈哈,你不就喜欢这口吗?”
二单元的邻居们沉默了几秒,不约而同地换了个话题,又开始聊一单元养的鸡。
张训松了口气,刚才老陈头的目光仿佛还残留在心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手腕被轻轻拽了拽,张训侧头看了眼,陈林虎悄默声地拉着他,往他手里塞了块儿奶糖,用口型说道:“没事儿,别怕。”
张训的情绪还在上下起伏,下意识捏紧了奶糖,也顺道捏住陈林虎的一根手指。
丁宇乐终于从他姥姥姥爷那边儿得空跑了过来,搬着小马扎坐到他小虎哥和张老师跟前儿,丝毫不知自己是个电灯泡,只神秘兮兮道:“你们知道三楼瞿奶奶家那事儿吗?”
“你怎么也聊上八卦了?”张训闭了闭眼,平静下来,笑着给了丁宇乐脑袋轻轻一下,“不学好。”
“我刚听小冯阿姨说的,她憋不住话跟我八卦,我也憋得难受,只能跟你们说,”丁宇乐吸着娃哈哈的吸管,小声道,“瞿奶奶家的儿子已经去世了,死的时候才二十九岁!”
三楼的老瞿太太没什么存在感,以至于陈林虎都经常遗忘三楼也是有住户的。
老太太深居简出,不怎么跟人来往,老伴儿去世后更是一周只出几次门,买菜倒垃圾,维持基本的生活,有几回跟陈林虎在楼道上撞见也只是低着头走开,陈林虎打招呼也不回答,张训住这儿快两年了也没见过她几次。
“没别的孩子了?”陈林虎问。
“没,就那一个儿子,”丁宇乐说,声音压得更低,“好像是有点儿……小癖好,就,穿个裙子啊高跟鞋啊什么的……我倒是觉得没什么,现在谁还把这个当大事儿啊,但那时候周围人议论的听难听的……”
张训和陈林虎马上理解是什么意思了,心情都挺复杂。
“他爸受不了儿子这样,又打又骂的,后来就逼着结婚,不结就不认他,要断绝父子关系什么的,”丁宇乐唏嘘道,“但他不愿意,估计闹得挺凶,就从家里跑走了,再见着的时候就是认领尸体的时候了,自己想不开就……”
人世间匆匆二十九年,结束时也不过寥寥数语。
陈林虎仿佛吞了个什么东西,竟然觉得胃里有些冷。
那边儿老陈头摸着光头跟丁大爷说道:“……指望什么?我又不指望我家出个大官儿首富,就健健康康的,过挺开心的不好吗?嗐,人都各有命,太掺和别人的命,俩人搞不好都得短寿,图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炸出了好多围观群众,竟然还有人想夺舍肥猫,这像话吗!!!→_→
第67章
二单元的中秋赏月活动持续到夜里快十点才散场,老陈头喝了几杯就困,招呼着送走楼里的邻居,本来还想收拾收拾院子,但被陈林虎和张训给架回屋,很有种老当益壮但不能发挥的郁闷。
张训把已经有些微醺的老陈头搀回他卧室:“说您两句怎么还不乐意了呢?有指使的人自个儿就别干活了嘛。”
他比陈林虎那个只会说“你休息别掺和”的二愣子不同,劝人说话极具安抚效果,老陈头嘟嘟囔囔地往屋里走,还嘱咐:“那地好好扫扫,桌子收了放厨房靠墙那,各家的碗筷碟的都洗洗……”
上一篇:和前任上恋爱综艺后我红了
下一篇:锋面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