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岩的情绪一直不高,再没有下午时候那种轻松的状态。
安远问舒岩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话很少,下午在轻纺市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舒岩回说可能是下午逛得太多,太累了,外加在纪观云那边喝了一些热茶,人就懒起来了。
安远斟酌了一下,轻声说:「下午,纪观云的话,都是玩笑。」
舒岩一副专注地吃菜的样子随口说:「哪一句?我都不记得了。」
安远看着舒岩的头顶,伸手去揉了一下舒岩的头发,他说:「没什么,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舒岩抬起头,摸摸自己的头说:「你怎么总摸我头发,你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吗?会秃的。」
安远笑着说:「那以后我给你买假发,买最好的那种,就是真人头发弄的,给你买好几顶,你想什么发型就戴什么发型的,怎么样?」
舒岩摇摇头:「不要,听着怪瘆人的,我还是喜欢我这原装的。」说着话他又扯了扯自己的刘海:「长了,该剪了……你有喜欢的人了啊?」
「嗯?」安远怔了一下。
「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偶然想起的。」
「我有。」
安远正色说道:「我有喜欢的人。」
舒岩点点头,哦了一声。
「我没有和他说。」
「嗯。」
「我,我还没想好。」
安远还在斟酌话应该怎样讲的时候舒岩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舒岩拿着手机指指外面,意思是出去接个电话,安远忙把话止住。
看着舒岩的背影,安远很后悔带他去了纪观云那里。
他本意是想介绍自己的朋友给舒岩认识,但是安远忘记给舒岩一个合适的身分。
可能真的是太熟悉了吧。
安远总怕舒岩不能接受现实中的自己,因为现实之中自己真的太过普通或者说太过平庸。
负能量很多,无处发泄,微笑也有,但是大多献给了客户。
白天的时候衣冠楚楚,夜晚的时候也并没有轻松到哪里去。
之前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是加班就是随意上网看电视打发时间,后来认识了舒岩,这夜才变得有意思起来。
可是不久之后舒岩消失了,表妹又住了进来,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安远不是没有想过舒岩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他想都已经不敢去想。
好在,舒岩出现了,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现实中,不是电话里,不是想像中,是坐在自己的对面,是坐在自己的身边。
他真的很好。
安远眼中的舒岩和他幻想中的那个宝贝,没有区别。
有点胆怯,有点无助,但是喜欢微笑,喜欢倾听,会在自己失意的时候,皱着眉。
似是故人来。
所以安远只是想舒岩可以融入到自己的生活中。
我的朋友很少,但是我都愿意介绍你认识。
我的日子很糟糕,但是我也愿意为了你去试着改变。
我只要对你好,对你很好。
安远以为自己考虑得已经很周全,可是偏偏他忘记了,对于舒岩来说,他只是个客户,或者充其量是个朋友吧。
而且自己哪有什么行为算是对他好呢?自己又算得上什么朋友……
安远想他真的是错过了太多浪费了太多,他还来不及对他好,他还不能给他一个确定的关系,这能怪舒岩吗?
不能,这只能怪自己。
他害怕纪观云的疑问,他害怕舒岩的沉默,他害怕自己真的要面对,面对自己。
面对自己的过去,面对自己的家庭,面对自己的内心。
舒岩曾经在电话里说他总是把逃避当做面对。
此时这个人已经走了回来。
他就坐在自己的对面低着头默默地吃着东西,也许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他抬起头,眼睛看着自己,然后缓缓地笑了。
他的眼神很疲惫,可是他还是对自己笑了。
安远看着这张笑脸,心里默默地想:
我已经无处可逃了。
本来安远计划晚饭过后和舒岩在江滩上走走,可是看舒岩的样子,安远还是把这个想法埋在了肚子里,他想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不急于一时。
他开车送舒岩回到宿舍,舒岩抱着那沙发七件套和他告别。
他本以为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是舒岩买回去装饰宿舍用的,结果却是舒岩「特意」给自己挑选的……他说既然表妹走了,家里不如换个新气象,这些就都送给安远了。
安远看着后备箱那一袋子布艺精华,微微有点头疼。
不过这好歹是礼物,是舒岩精心挑选的礼物,虽然有点意外,但是安远还是喜欢的。
他高兴地把这些东西扛上了楼,然后放在客厅里,一件件拿出来看。
好吧,也不是说完全不能接受。
安远摸着那块绿色地毯长长的绒毛,他很想现在就坐在上面,用最舒服的姿势,然后给舒岩打个电话。
想到这里,安远拿出手机准备拨通舒岩的号码,可是刚拿起来,就有电话进来。
安远看着荧幕上的三个字,心跳得快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知非。」
「安远,好久不见。」
舒岩挥手和安远说再见,他看着安远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才撤下了脸上的笑容。
他现在觉得很累,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床上睡一觉。
其实舒岩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开心」这个事情总是短暂的,学生时代考得好会很开心,可是下一节体育课的三千米就让人皱眉,工作时候星期五总是很开心,可是到了周日晚上就开始忧心接下去五天的生活,今天和安远出去真的很开心,可是最后那杯红茶却喝得人心都凉透了。
舒岩觉得有些事不能去想,想多了,就会变成现实。
但是这些变成现实的事往往都是不如人意的。
打开宿舍门,发现难得的灯火通明,许平川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舒岩疑惑地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只是晚上九点而已。
许平川见舒岩进来就把杂志扔一边,挑着眉问:「去哪儿浪了才回来?」
舒岩把外套脱了扔到椅子上然后一屁股挨着许平川坐下,他看着许平川的脸认真地说:「你是还没去浪吗?在这个点儿见到活体的你,我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你不会是身体去了酒吧,把意念留在这了吧?」
「那什么……」许平川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李林这两天在酒吧堵我。」
「哦……」舒岩做恍然大悟状斜眼看着许平川说:「他倒是没来这儿堵你。」
「这儿不是有你……你这个男朋友么……他再怎么着也不会直接找上门来的。」许平川说的时候还颇有点得意:「我早就算好了,要不然我能说你是我男朋友?」
舒岩看不上许平川这副嘴脸,指着他说:「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你给我惹多大麻烦吗?李林都要把我卖了。」
许平川赔着笑脸:「我知道我知道,你上次说过的。我跟你说,我还去打听了一下他的老师,叫冯易是吧?打听他的消息还费了一点功夫呢,他不出来混圈子的,装得挺像样的,不过他喜欢找年轻男孩子,出手也大方,所以很有几个人知道他的。」
「就像你知道的,老婆孩子都有,人前人后都算好男人吧,我觉得应该是李林故意报复你吧,这人最是标榜你情我愿,根据我听来的,这个冯易是那种,嗯,就是我觉得最不要脸的类型,嘴里说的都是自愿平等,也对你好得要死要活,时刻让你觉得被爱,金钱上面也不吝啬,但是叫他离婚和你在一起,他是不肯的,假装能给你一切东西,好像连感情都是你的,但是实际上触及他的面子、里子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说出去的时候还是算好聚好散。」
「不过怎么说呢,我其实应该说我理解他们?因为人各有各的活法。但是不行,我觉得我理解不了,这种行为和我的观念相悖,我没办法理解更没办法接受,所以我肯定不会选择李林,我们不是一类人,走不到一起去。」
舒岩点点头:「这样说来……李林和冯易搞师生恋说不定会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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