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他来这,看来是早有准备。
有人粗声粗气贴过来,在他耳边喊话:“敢抢老子的货,管他妈天鹰‘地鹰’,都得给我绕着走!”
袁容紧贴着车壁,他朝车尾瞄了一眼,借着车灯隐约看见那边有个岔口,半人高的灌木是天然的躲避屏障。
“天鹰就派了你一个来接货?替死鬼吧。”
袁容对耳边的呱躁无动于衷:“你是贵派主事人?”
“算你有眼色。”对方用枪管顶了顶他后背:“姓孟的那滑头,知道老子今天要找他算账,换人来替他挨枪子。”
“不过换你也成,一样是天鹰的人,宰谁都出气。”
“我来说和的。”
“少给我耍花样!”
袁容没理他,自行说下去,“天鹰办事一向磊落,抢货有损行规。所以,派我来道个歉。”
那主事人倒不傻,打量了他几眼,却看不出端倪:“怎么信你?”
“我带了货。”
“货?”
“一点补偿。”
对方听到这,表情略有松动:“东西呢?”
“后备箱。”
袁容试探着动了动,抵在身后的枪拿开了点距离,对方用枪管指了指车尾。
“打开,这都是我的人,别想耍花招。”
袁容面上四平八稳,却在暗中目测了下车尾到灌木丛的距离,后车厢开启的瞬间,他反手拽上主事人衣襟将人向前一扯。对方显然毫无防备,半个身子像倒栽葱一样跌进后备箱里,反弹下来的车厢盖压住了冲口而出的哀嚎。
待众人反应上来,始作俑者已经匿进那处灌木丛里。
后备箱里传来愤怒的嘶吼:“妈的,追!宰了他!”
袁容几乎是整个人摔进灌木丛,随之而来的子弹钉在身后的树干上。
突然。
一道光线从背后射入,袁容回身,只见一辆车碾倒灌木急停在他面前。车门大敞,郑学的脸在黑暗中格外生动:
“上来!
袁容几步跳上车。下一秒数十辆摩托破林直入,密集的弹雨毫无屏障地飞过来。
郑学低咒一声,“这群王八蛋敢这么玩,真当我们吃干饭的。”他瞟了袁容一眼,加大码力猛打方向盘,车身极速向后倒转,因为突然的加速像被弹了出去,两侧伸展得枝杈被带倒,砸在车盖上。
郑学歪身险险避过一颗飞弹,看着袁容往枪里装子弹,“你怎么总招惹这种事?”
“现在认清也不晚。”袁容说完上膛探出身子扣扳机,动作连贯娴熟,看得郑学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心惊。
五发子弹处处击中要害,后方堵截的车辆像陷进泥潭,歪七竖八。
双方的斗势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分出上下,尽管袁容的枪法快速精准,郑学车技过人,也抵不住越来越多汇聚上来的车辆,车窗被子弹砸得砰砰响,情势严峻,郑学的脑门上出了一层汗。
几番周旋后。
“当心!”袁容低声提醒。
一辆黑色吉普从身后冲了过来。是他开来的那辆,看来被鸠占鹊巢了。
郑学勉强甩开追撞打算调头,却瞥见右侧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排摩托。
腹背受敌,只剩斜侧蜿蜒向上的山路盘横在两座山峰间,路侧被竹竿潦草扎着护栏,平时用来供山民上下山。
“能开过去吗?”
“试试。”郑学紧咬牙关,加大马力将车挤进窄道。
身后吉普却不依不饶,再次冲后盘撞上来。车身顿时失去控制,越过护栏,坠入山口。
郑学用脚抵住车门,在下坠的瞬间向副驾驶扑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车身越出护栏的霎那整个翻倒,跌在陡坡上急速下坠。车顶凹陷,崩落的石土从后座半开的窗户里扫进来。
袁容被郑学紧扣在怀里,阻隔了大部分冲击,一只手紧跟着伸过来护住他的头。
身体随着车身颠簸撞击,那个怀抱却始终没松。
“呃。”一声闷哼。
”郑学!“袁容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有得到回应,却感觉搂住自己的手又紧了紧。
袁容迅速回抱住身上的人,在下一次冲击到来之前猛地侧身,挡住了那尖锐的一下。
不多会随着“轰”的一声,车子被一块巨石卡住,迟缓地停下来。车顶着地,两个人被卡在狭窄的空间里无法动弹。
眼前一片漆黑,只剩彼此紧贴的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
两人急喘着缓了好一会,郑学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你怎么样?“
“还好。”
郑学动了动,车身又岌岌可危地颤了颤:“我们被困了。”
袁容试图翘车门,门却纹丝不动。
“省点力气,我的人往这赶了。”
他们被抛在一片无人问津的荒林,透过杂乱的枝杈,只能看见山道上影影绰绰。时不时有鸟低空掠过,很快,深山重归寂静。
郑学感到胸肺窒闷,血腥气直往上冒,他咳了两声,索性卸下力歪靠在袁容身侧,两人挨得极近,沉默在黑暗里蔓延。
郑学低笑:“这样挺好。”顿了会,他的声音再度传来“又进了新帮派?”
“嗯。”
“那看来,这次我们目标一致?”
”或许。”
“这种时候都能遇上,你说....是不是老天在给我机会?”
袁容的手不动声色压上腹部,“刚刚...为什么冲出来,你明明可以...”
"——坐收渔翁之利?然后看你被那群人玩死?”
袁容没说话。
”要是今晚我不在,你想过后果吗?被他们逮住?抛尸?还是断个胳膊?还是这些——你都不在乎。“
“我有分寸。”
郑学的声音一反常态温柔:“你的分寸就是总把自己逼到没有退路?“
没有回应,车厢里又沉寂下去。
上方却传来一声叹息:“当初,不能跟个好人家走吗?”
袁容按着腹部的手暗暗用力,额上渗出的汗滑下鬓角,喘息重了几分。
“我等过。”
很轻的一声,却敲在郑学心上,“你说什么?”
关于父母他记不清了,仿佛隔着纯粹的孩提时代,或许并没有那样的时刻,有的只是无数次在孤儿院的苦守无望。
袁容的声音平静无波:“没等到。”
所以才放弃希望逃出孤儿院,却阴差阳错入了这条道?
郑学的心颤了颤,下意识伸手将对方向怀里拢了拢:“怨他们吗?”
袁容摇了下头,眼里泄出一丝落寞,“我活下来了。”
当被揍得奄奄一息的那个除夕夜,折返的王晟言搂住他,和他分吃一块红薯时,他终于感觉被人需要;当加入青龙帮有人告诉他好好干就不用再挨饿时,对当时的他来说已经相当不错。
郑学下意识握住袁容的手:“让我帮你。”
袁容没说话,月色一泻千里,初夏的风顺后车窗灌入,带走了一些沉闷。
突然。
袁容撑住车壁,“车在松动。”
郑学回神,果然,车身颤动着又有下坠的趋势。
他借月光扫了下车内环境,双门都被碰撞得变形锁死,后车窗半开却直冲下,挪过去只会增大危险。
“看来只能破挡风玻璃了。”
活动区域太窄,只能一点点挪动,动作间车又往下滑,能听见石头和土块噗噗掉落的声音,郑学尽最大可能放轻手脚,终于在工具箱里找到敲击锤:“既然你不怕死,那咱们就赌一把?”
袁容腹部的抽痛转为闷疼,他刚撑起身打算帮忙就被郑学按住:“我来。这我是专业。”
郑学选好定位敲起来,嘴里调侃,“要是今天交待在这,咱俩也算搭伙了。”
“小心碎玻璃。”袁容下意识提醒。
几分钟后,“哐当”一声,玻璃碎出一小块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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