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在周石心里滚熟了煮烂了,却还是没倒出来。他对自己的决心有信心,可他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所以,他没法说,刘远,对不起,等我好不好,等我更有能力了让那个我回来找你好不好……
周石走的很轻,可刘远还是醒了。他一直就没睡沉,迷迷糊糊里似乎就绷着那么一根神经,等着这个时刻。
周石前脚走,刘远后脚就把头蒙在被子里呜呜的哭。隔着棉被,他不怕声音传到四面八方,惊扰了谁。他隐隐觉得这该是自己最后一次哭了。
这和上一次跟郭东凯分手截然不同,那一次是真的绝望了,大脑一片空白,可这一回,却有更多更深刻的东西,他说不出来,就是难受。
接到刘远电话的时候,刘婧在酣眠。凌晨五点,正是香的时候。手机调成震动,无奈响得太过执着,她按了又震,按了又震,最后只好接听。
刚听见刘远声音的时候,刘婧还以为他吃饱了撑的故意恶作剧,可听刘远说第二句话,刘婧便觉出了不对。她慢慢清醒过来,略带着急道:“你慢点儿说,你和周石怎么了?”
“我和周石分手了,”刘远的声音在电话里微微有些变调,他说,“姐,我想你。”
刘婧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就要下地:“你在哪儿呢?家?等,我这就过去找你。”
那边吓了一跳,连忙说:“没事儿,真没事儿,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不然憋着难受。”
刘婧眼圈儿微微泛红,重新坐回床上,半晌,才问:“他熬不住了?”
过了很久,刘婧才等来弟弟的回答。他说:“不知道,可我不忍心让他熬了。”
“你怎么从来不想想自己?”刘婧说完,仰头不断的深呼吸,希望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刘远忽然说:“姐,红内裤没有用。”
刘婧这才想起来,今年是弟弟的本命年。呵,刘婧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傻弟弟:“那是你命太硬……”
说完这句话,刘婧捂着嘴把电话拿得远远,不想让对方听见自己在哭。
周石回家的过程可谓平淡里带着惊天动地。
保姆过来开门的时候,表情有那么点儿见了鬼的意思。尤其是天还没亮,月光里的自家少爷怎么看着都有点阴森恐怖的味道。半眯着眼,像是在打量这到底是不是自己家。
周石有些累,以至于他错过了嘱咐保姆不要声张的机会。只见电光火石间,保姆已经飞快的转身咋呼起来:“先生,太太,回来啦——”
周石黑线,心说这可好,刚一年,连称呼都省了。
周石走进客厅,正碰上要下楼的老爸老妈,哪还有一点儿睡眼惺忪的意思,神清气爽的像刚做完晨练。
周石把箱子丢给保姆,然后张开胳膊,淡淡的微笑:“妈,你儿子回来了。”
周老爹没把嘴气歪。当下就想把手边的花瓶砸过去。
周石妈高兴得可是合不拢嘴,直接跑过来转着圈儿打量自己儿子有没有在外吃苦,末了,有点儿心疼的捏捏周石的脸,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周老爹咳嗽一声,希望大家明白这里还有位一家之主呢。见儿子老婆把目光都投过来了,才沉着声音道:“既然回来了,那你应该就是想明白了,我把话说在前头……”
“爸。”周石忽然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周老爹浑身一震,稳了稳情绪,才镇定的应了声:“嗯,怎么?”
周石打了个哈欠:“我困。”
要不是周石妈拦着,周老爹能把儿子连人带包怎么回的怎么再丢出去。
时隔一年,重新躺回自己家床上的感觉,复杂到了极点。周石真的很困,又累又困,可无论他怎么努力的闭眼睛,却还是睡不着。
他要想的东西太多太多,他要筹划的事情也太多太多,唯独,他的时间不多。
客厅里,周老爹和周石妈坐在沙发上,压根儿没了回笼觉的意思。周石妈又是沏茶又是劝的,说:“儿子回来就好,我就不信你真想再把他弄出去!”
“可你瞧瞧他什么态度!”周老爹拿着茶杯直发颤,死活咽不下这口气。
周石妈轻轻叹了声:“来日方长,你就差这一天?”
周老爹把茶杯重重放到茶几上,末了,也沉沉的叹了口气:“是不差这一天,三百多天都等了。”
周石妈在自己丈夫鬓角看见了白丝,她说:“其实咱儿子挺能坚持的,这点随你。”
周老爹苦笑:“死犟死犟的就随我?怎么一遇上不好的遗传基因都往我身上推。”
周石妈没好气的推了丈夫一下,说:“高兴就说高兴,别绷着了。”
周老爹有些赧,半晌,才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幽幽的说:“回来就好。”
是啊,回来就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五十二万五千六百分钟。磨得,又何止周石呢。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忽然很同情周家二老,养了这么个滚刀肉儿子
这行径就叫, 爹妈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呵呵。
不过这世上,除了爹妈,还谁能这样让着你呢~~
第 56 章 和周石分开没多久,刘远就把潘妮酒吧的工作给辞了。因为周石让他专心干一个,周石说少年宫的比较正规,所以刘远照做了。潜意识里,他希望周石也能听自己劝的,少抽一点烟。
辞职的时候潘妮没说什么,就告诉刘远,随时欢迎他回来客串。刘远应了,可他没想到再次去酒吧,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第二年的春天。
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个月里,刘远过得忙碌而充实。
他先是找到了陆梵的博客,看见了他和叶子临的近照,背景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什么名胜刘远闹不清楚,可陆梵,除了温柔依旧外,似乎比以前愈发的成熟稳重了。看着他的照片,他的追逐,他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幸福心情,刘远知道这是陆梵该得的,因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可羡慕,还是一点点从心里最隐秘的角落生出来,像藤蔓一样蜿蜒滋长,直至把心包裹得密不透风。
接着他被少年宫升了职。少年宫的很多老师都是兼职,有课来,没课走,渐渐的,全职坐班的刘远就得到了领导的重视,提拔他当整个少年宫特长班的统筹老师,有那么点教务主任的意思。除了上好自己的课,还要兼顾其他班级的进度,教务,以及学生信息等等。一开始刘远还害怕做不好,可少年宫不比真正的学校,机构颇为简单,所以熟能生巧,刘远硬着头皮做啊做,居然也算得心应手了。
再然后,就是带着少年宫艺术院的小文艺尖子们去北京参加了全国少年合唱比赛。半个多月,抱了个优秀奖回来,领导很高兴,把刘远表扬得都有些飘飘然。并奖励了他三天假,美其名曰调整调整。
从北京回来的第二天,刘远就去了潘妮的酒吧。
因为他实在不想在发呆了一整天之后,夜晚也如此浑浑噩噩。没了工作,他总需要些旁的来填充。
潘妮见到刘远的第一句话是:“你总算舍得来了?”
刘远被说得挺不好意思,讨好的笑笑,才说:“这不前两天去北京出差嘛,不然早来了。”
“少来,”潘妮把调好的酒推过去,白了刘远一眼,“辞了职人就没影儿,我就不信你这仨月都在北京。”
刘远举了白旗,有些求饶的说:“姐姐,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
潘妮撇撇嘴:“当初干嘛去了,你个无情无义的小东西!”
刘远被数落的很开心,因为这让他觉得莫名亲切。几个月的充实工作在这个夜晚,忽然都成了浓浓的疲惫,他特想就这么趴在潘妮的吧台上,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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