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之陨罪书(89)
而在毕业之后,大家仿佛一夜长大,都心照不宣地对发生过的事只字不提,彼此都只是一同拼搏了三年的好兄弟。
“我已经忘记那些事了。”袁力曦说:“如果你不提到,我真的忘了。谁念书时没做过什么荒唐事呢?我又没有强迫他,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还觉得是我们利用他,其实现在一想,应该是他利用了我们。如果没有我们帮他,他高中过得应该不会这样顺利。”
花崇听完,并不感到意外,青春期男孩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做出来的事,有时会让成年人感到难以想象,可它就是发生了。
“你刚才说,你知道余俊的目标是哪些人?”花崇说:“把他们的名字都写下来。”
那段不光彩的往事,袁力曦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一口气讲下来,他有种脱力而畏惧的感觉——余俊的死,难道和当年的事有关吗?
袁力曦从手机里调出毕业照,对着一张张青春飞扬的脸挨个回忆,写字时手都在发抖。
花崇接过纸,发现其中大多数都参加了单身派对,许小周和岳越已经对他们做过问询。
“这三个人?”花崇在三个名字上点了点,“你没有邀请?”
袁力曦摇头,“方贺前几年去世了,刘迪和应飞联系不上。”
花崇眼睑动了动,将纸收起来,又道:“刚才你和你妻子发生了冲突?”
比起在病房时,袁力曦已经冷静了许多,但花崇这句话再一次让他感觉到那种从脚底涌起来的激烈寒意。
他很想说,李月有问题。可是那是他的妻子,而坐在他面前的是刑警,他应该将心中的疑问告诉花崇吗?
花崇道:“你觉得李月和余俊的死有关?”
袁力曦张着嘴,瞳孔震颤。
“别这么看着我。”花崇说:“我今天来,主要目的是看李月能不能接受问询,其次才是和你聊聊高中时的事。”
袁力曦吞咽唾沫,身子前倾,“你们是不是发现她有问题?”
柳至秦双手撑在床尾的栏杆上,看着李月。
她身上疑点重重,却并不像一个凶手,甚至不像帮凶。
打一个不太合适的比方——她像一个无意中铸成大错的小孩,在得知一切不可挽回之后,跌入了一个爬不起的深渊。
“你是余俊的粉丝。”这话本该是个问句,但柳至秦却没有用升调,这让这场对话从一开始,就被他稳稳拿捏。
李月没说话,鼻翼微动。
“你关注了他的直播间,前后给他打赏了3280元。”柳至秦说:“这个数目排不上榜,但对于从来不为明星花钱的你来说,已经是相当大一笔追星开销了。”
“得知他是袁力曦的同学,还会来参加你的婚礼,你当时很开心吧?”
李月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柳至秦道:“什么人接近过你?”
李月咬牙道:“我没有杀人,我不知道他会死!”
柳至秦右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示意李月平静下来。
人在面对一个各方面都比自己强悍许多的人时,会被对方所威慑,反而会因此平静下来。
李月面对袁力曦时狂躁到需要通过药物镇定下来,此时面对柳至秦,那些暴涨的恐惧渐渐消减。
“我,我不想他死的。”李月轻声说。
柳至秦问:“监控是你有意让袁力曦关的?”
眼泪从李月眼角滑下来,她说:“我收到了一封信。”
柳至秦说:“信?”
“我和袁力曦各自有房子,我们说好,为了保持仪式感,在婚礼之前,各住各的家。”李月说:“有一天,我回家时看到门上贴了一个信封……”
信封里放着一封打印出的信,上面写着,余俊念高中时,和班上多个男生有不正当关系,其中就包括袁力曦。信里还附有一张余俊当年穿着水手服和袁力熙站在一起的照片。
信的落款人是:袁力曦的同学。
在遇到袁力曦之前,李月的感情经历是零,这封信给她的冲击极大。她不敢质问袁力曦,只旁敲侧击地问过袁力曦对余俊的看法。
“余俊啊?高中时就很漂亮。”袁力曦说:“女孩儿那种漂亮。”
李月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那你喜欢他吗?”
袁力曦笑道:“大家都挺喜欢他。”
余俊是李月喜欢的舞者,但从这之后,李月看余俊的直播,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骚到了骨子里。
几天后,李月又收到一封信,还是那位同学写来的——我们做个游戏吧,不伤害任何人,只是惩罚一下他,我也是受害者。
李月有些乱,一方面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匿名者,一方面她心头确实意难平。
不久,第三封信到了,匿名者说:你只需要告诉袁力曦,关掉监控,请玩偶来表演节目就够了,其他的由我安排,别担心,我们只是让余俊吃吃苦头而已,不是什么危险的游戏。袁力曦请老情人来参加单身派对,你心里也过不去吧?如果你答应,明天就在猫眼上贴上一张绿纸。
李月失眠一宿。
她没有伤害过别人,也没有被别人伤害过,她能够想象到的最恶劣的玩笑,不过是玩偶将余俊的衣服扒了,所以这才需要关监控。
第二天出门上班时,她将绿色纸条贴到了猫眼上。
第50章 孽爱(08)
“我以为只是一个恶作剧。”李月痛苦地用被子遮住半张脸,一边发抖,一边抽泣,“我没有喜欢过别人,在遇上袁力曦之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他有过那么多前任,我虽然没有当着他的面说过,但我真的不舒服……”
李月哽咽了好一会儿,继续说:“他跟我保证,已经和那些女朋友没有关系了,还说上大学之后才谈恋爱。他骗我,他读高中的时候居然和一个男的……”
李月说不下去了,双手紧紧抓着床单,“他怎么可以和男的那样?”
柳至秦看着声音越来越小的女人,想起查到的那些留言。
李月喜欢余俊时是真的喜欢,喜欢到愿意花钱打赏的地步。可余俊到底只是一个遥远的符号,李月再喜欢,也不过是生活之外的一个消遣。她可以喜欢余俊,也可以喜欢其他人。和袁力曦相比,和社会上的大多数同年人相比,她更加单纯。
单纯容易被利用。
单纯的人偏执起来更加可怕。
在婚礼即将举行之前,她轻而易举相信了匿名者传达给她的消息。想问袁力曦,却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小题大做。她来自传统的家庭,不愿意在这关键时刻破坏自己的婚姻。
可是什么都不做,她也做不到。
她烦躁、气愤,可是满腔的怒火却找不到一个发泄处。
她将余俊的直播录像找出来反复看,以前觉得余俊怎么看怎么可爱,现在却只觉得这个男人恶心。
她觉得自己撞进了一个死胡同。
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事呢?她无法查证,无法发泄,纠结下去只会让自己难受。
匿名者的第二封和第三封信让她找到了出路。
不过是一个玩笑,一个恶作剧而已。余俊过去做的事令她膈应,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让余俊吃一点小亏?
配合匿名者,让匿名者戏耍一下余俊,过去的事就留在婚礼前最后一个单身夜。她将来不再去想,也不和袁力曦提,反正年少时谁都犯过错。
在贴上那张绿色纸条时,她告诉自己——我只是想出口气而已。
当晚下班回家,猫眼上的纸条被撕掉了,这意味着“成交”。
她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很想知道到底是一场什么游戏。
当袁力曦再次提到单身派对时,她以撒娇的口吻说:“你确定余俊一定会来吗?他可是网红,而且他现在势头很好,每次直播都能赚很多的。来参加咱们的婚礼,就等于耽误他赚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