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珊瑚树或者红烧肉那样夺目的红亮,也不像炝蛇尾那样黑亮,它也是红色系的,但这种红要浅一些,看起来要柔和不少。它的芡汁饱满,刚好均匀地裹在每一片羊肉、每一小块蒜上。现在上桌的时间还不长,更看不到有垂汁,特别好看。
好看之余,吃起来还有味道。初入口时,酱汁调和出来的柔和味道就先侵袭味蕾,有点酸有点甜有点酱,再然后是羊肉的嫩滑香味。羊肉有本味,还有腌制之时腌进去的回味,嚼着嚼着就吃出来了。
蒜子爆炒后的生熟度也适中,已经断生,但没有熟过头,香味正好出来,也吸收了油,吃起来蒜香浓郁,又没有生蒜的刺激性。
水母被云砾切成了长细条,和着黄瓜丝、胡萝卜丝、香菜,姜末、蒜蓉简单一拌,送上桌来,微亮,水母有点弹牙,又有点脆,吃起来格外清爽。
齐慈倒想挑刺,说云砾做了蒸肉丸子,又来一道蛋圆子,反而蛋圆子中有黑毛孢子带来的新鲜口感,肉丸子里则有火血果内馅形成了甜辣滋味,一个是单纯的清蒸肉丸,一个还要加入土豆蒸,纵然相似,也有区分度……更重要的是,齐慈看到乌成偏爱蛋圆子,殷凡又偏爱火血果肉丸,他挑刺的话就说不出了。
他要真敢挑刺,他怕自己要得罪这两位爷。
两位爷一人偏爱一道菜,他怎么说云砾没做出新意,都至少要得罪其中一位,甚至可能两位一起得罪了。
这种事做不来。
桌上还有一道素菜,拿的是木耳、冬菇、冬笋一起炒,调味料放得简单,就一点蚝油,已经足够饱满鲜香。
冬笋蛋黄,冬菇木耳偏黑,但颜色也有区别,混在一起后的样子也好看。
只有三个人在吃,奔着挑刺去的齐慈还吃得比较慢,但桌上的菜肴还是在快速减少。
齐慈回头,冷冷瞧了一眼齐老鬼,也不敢加快进食速度,只敢继续慢悠悠地陪着殷凡、乌成吃着,哪怕自己能吃到的量比较少,大多数时候只能看着别人大快朵颐,他也得认了。
齐老鬼则只觉自己遍体寒意。
之前他请到云砾来做宴席,哪怕有可能要搭上自家的祖传菜谱,他都觉得自己应该算将这事办的不错,起码他家老爷子的宴席肯定能办得好看。
可现在……客人固然请来了平日不见得能请来的客人,但他怎么觉得,自己是将事情办砸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宴席菜式汇总——扒烧整猪头(欢喜霸王脸)、红珊瑚宝树(糖醋汁淋油炸多尾海蛇)、炝蛇尾、红烧肉、火血果夹心肉丸子、锅塌眼鳞鱼、酥焖眼鳞片、蒜爆羊肉、凉拌水母、蛋圆子、木耳炒双冬、头盔羊骨煮鱼汤。
第138章
殷凡看着被自己夹起的最后一个肉丸子,眼神里流露出少许疑惑。
这……就没了?
他再看看天边。
天色没发生多少变化,可见距离他们开始吃,也没过去多长时间。
然而菜就这样被吃得差不多没了。
殷凡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样,就该慢慢吃的。
这次是齐老鬼拿祖传菜谱,才请动了云砾。以后……未必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现在吃得快,他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品尝到了菜肴的味道。
可他知道,自己确实品尝到了。
无论是糖醋汁的酸甜味道,还是眼鳞片上沾着的酱汁中融入的腐乳酱香,以及缠绕到了挂糊上的腐乳菌丝,他都品尝到了,并且忘不掉。
他的感慨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他要不再吃快一些,仅剩的锅塌眼鳞鱼就要被乌成吃掉了!
同样都是鱼,煎后再用水加热煮熟的鱼和清蒸的鱼比起来,还多了一点焦香口感,但有充足的水分,依旧保留了松嫩味道,不至于再夹的时候轻轻一碰就松散掉,还会因为温度快速冷却而变得冷硬偏腥……
哪怕殷凡知道清蒸鱼也有清蒸的美妙,这会儿都只想说,云砾做的锅塌鱼太好吃。
仅剩的一点,他不能全部吃到嘴里,也不能让乌成全给吃掉!
必须先将肉丸子送进嘴里,然后好抢到一块鱼肉。
只看带一点颗粒感的猪肉丸子外表就知道,这丸子里有多丰富的肉汁,咬起来又怎么松软可口。
但它也确实已经被搅上了劲,内部自有弹牙紧实的滋味。
终于完全穿透厚实的猪头层了,火血果的甜辣味立刻流出。火血果顾名思义,在甜辣味之余,其实还藏有血的味道。但这种味道没有什么腥臭气,反而是植物的清香,不需要烹饪者过多考虑如何为它去腥。
殷凡最爱这肉丸子,也爱的就是火血果中蕴藏的淡淡鲜血味道。
要不是有他带火血果过来,齐慈根本不可能弄到这种食材。
殷凡一边紧闭着嘴巴,咀嚼着刚才整个塞进去的肉丸子,一边对着锅塌鱼伸出筷子。
啪!
清脆的木头碰撞声响起。
乌成的筷子正好也伸了过来,而且乌成比他还狠一些,他只想着和乌成一人一半,乌成却在筷子伸出去后,就奔着将剩下的所有鱼肉都夹到自己碗里去的。
啪啪!
筷子的碰击声不断响起。
殷凡与乌成对视着。
两人的眼神几乎能打出火。
齐慈原本也想往锅塌鱼伸出筷子,现在他只庆幸自己慢了一步,没有参与到里世界两位爷的战斗中。
他伸出去的筷子就这样拐了一个弯,落到凉拌水母上。
清凉微酸,还有一点生蒜辣的味道立刻占据味蕾,香菜碎的味道也一并在口腔中形成冲击。
若非想到祖传菜谱,再想到自己好端端的一场宴会,最后竟然只请到了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看起来都不会因为这场宴会而给予自己特别关照……齐慈觉得,自己应该能挺开心的。
可惜了。
他心头暗叹,开始盛汤。
哪怕两位爷的争斗还没有结束,他都要动手给他俩盛上一份,然后才能自己慢悠悠地喝。
鱼和羊一起煮的时间太长,两者的味道都已完全融在汤中。
齐慈刚将奶白的汤送入口时,根本无法立刻喝出羊或者鱼的味道,只感觉到强烈的鲜味。
除了鲜,他什么都想不到了。
汤浓,但这种浓的感觉更像牛奶一样的浓,与加入淀粉类物质勾兑出来的稠的感觉完全不同。
浓香的汤中,水母的头发已经变得软嫩细滑,若不留神,就只能感觉到它已经滑入喉间,也没有半点哽喉的不适感。若专门留意一下它,则能感觉到它在口腔里化开的美妙滋味。
殷凡和乌成以筷子进行的战斗也终于落下帷幕。
两人实力相仿,到头来依旧各自分了一半。
不过乌成在夹起自己那份鱼肉后,另一只手立刻将蒸蛋圆子的碗提到自己面前,护住碗里仅剩的两块土豆、一块蛋圆子。
殷凡嗤笑一声,不理会他了,专心喝起了汤。
眼看宴席终于要到尾声,一直在旁边等待的云砾非但没有觉得放松,还更紧张了。
哪怕他看起来大家都对他做出来的饭菜很满意,但只要还没有将齐家的祖传菜谱拿到手,就代表事情存在出现变数的可能。
而且……
他是真觉得自己身体快受不住了。
之前做菜直面污染,他还觉得有某一股力量,正在帮助自己抵抗污染,让他自始至终都表现得还算轻松。
但在他尝试对着扒烧整猪头发动技能融情后,那股暗地里帮助他的力量,似乎忽然间失效了。
他之前能朦胧地感觉到那股力量从远处,延伸到自己体内。失效的瞬间,他就觉得那条线被忽然剪断,而且是他一心想着发动技能,所以完全调动起自身力量后,就无意识地剪断了那条线。
再想不明白这点,当时的他都只能靠自己,先回想做酱油炒鸡蛋时的心情、分析当时自己通过什么样的动作,让自己沉浸在回忆中的情绪,融入菜肴中,让吃到菜肴的人也能回忆起种种往事。
这样还不够。
他要活用这种技巧,转而将自己快乐的情绪,传递到扒烧整猪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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