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开伏诛后,关于他的罪行也传遍了京城内外。
谁也没想到,一直备受京城百姓推崇的积善之家林家,竟是这等藏污纳垢之所,若说偷运卤石、私铸黄金,那还可以狡辩是为百姓谋福利,那么杀害师门一家百口人,就是罪无可恕的泼天罪行了。
本朝以孝治天下,万事孝字为先,所谓天地君亲师,师者,亦是等同于父者般的存在,能一口气屠杀师门百人,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简直是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加上最近黎江平联合户部官员做下的舆论攻势,开封府这案子一判,支持林家和不支持林家的百姓,都齐齐陷入了沉默。
而等沉默之后,就迎来了集体性地狂喷,反正林府门口的臭鸡蛋烂叶子是再没有断过,即便大家都知道早两日前,一大群官兵过来已经将林府抄了个底,里面已经没有人住了。
但谁在意呢,一时之间,大街小巷充斥着只要你骂林家,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好兄弟,空气里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因为什么呢?那自然是因为抄家林府后所得赃款,会由户部支配用于旱涝赈灾,换句话说,这笔钱会真正用在老百姓身上,这可比什么商家低价粮叫人心里踏实多了。
官家的名声,在民间本就不错,如此一举,更是民心所向,再没有人为林府出头。
更有甚者,林平川在拉回赵季堂和许仲开的尸身后,根本找不到愿意卖给他棺木的商家,曾几何时,他是可以直接在街上送人薄棺的人,现下却是一副棺木难倒了他。
无论他如何求爷爷告奶奶,没有就是没有,他也想去远一些的地方买回来,可义父和方叔等不得,而且因为是死刑犯,他连墓地都找不到。
最后他只能拉着两人用草席一裹,埋在了一座荒山里。
但荒山上,人迹罕至,却是野狗野猪的聚集地,他埋了没几日,坟堆就被野狗扒开了,等他下次去的时候,连骨头都没找到一根。
正所谓恶贯满盈,报应不爽,便是如此。
而因为林家家财被抄,林平川也很快捉襟见肘,他在京中根本待不下去,起先还有人关注他,到后来,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了。
当然,那是之后的事情,现下除了林府全员恶人外的另一个热点话题,就是林书善私铸黄金,并非为民,而是为利。
其人偷铸黄金数十年,期间贿赂了朝廷上上下下几十位官员,这份名单和贿赂金额都被写于一本金册上,收录于襄阳城正中央的冲霄楼之上。
这是何等猖狂之徒啊!按照传言,林府会每年送黄金入朝廷官员府邸,金额之巨,绝非普通人所能想象。
一时之间,大家都在猜有谁收受了林府的贿赂,首当其中的,便是庞太师府。
没办法,庞太师为官的名声就很糟糕,而且庞府巨富,就算没有这事,百姓也觉得庞府天天都在收人钱财。
就连庞昱本人,都有些怀疑,而且他还贼大胆,敢去撩亲爹的虎须:“爹,咱家不会真收过林家的钱吧?”
庞太师:……这儿子不能要了,要不送去黎府算了。
“没有,我们庞府什么身份,林家不过一介商贾,他也配给为父送钱?”庞太师为官自然算不上廉洁,但他要收钱,也得看林府配不配。
能做到他这等地位的重臣,也不会蠢到亲手接过商贾递过来的钱,这是有多见钱眼开才会收这份钱啊?
庞太师还反思了一下,然后道:“最近为父可有短缺你银钱?这点钱也值得你惦记,自己去账房支一万两玩去吧。”
庞昱心想也是,便快乐地支了钱去找黎晴玩了。
却发现黎晴并不在府中,而是去了叶青士家。那老头子家里药味太重,庞昱不喜欢,干脆就使人送信去叶府,自己则先去巽羽楼吃顿饭再说。
黎晴接到信的时候,正在对着二哥嘘寒问暖,妄图通过这点儿微薄的兄弟情表述,能够唤醒二哥为数不多的良知,将今年的压岁钱重新发放给他。
但很显然,二哥就是二哥,从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二哥,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黎望一脸“求赶紧失去”的表情,可以说是将兄友弟恭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所以他一接到庞昱送来的信,就立刻抛弃二哥去玩了。
“小晴儿这性子,怎么感觉越来越活泼了?”白玉堂忍不住调侃道,“说起来,他习武习得如何了?”
黎望闻言,努力回想了一番,然后说道:“我上次看晴儿扎马步,还是上次的时候。”
……你说废话的能力,也挺厉害的。
五爷都想忍不住翻个白眼了,却听得人说话:“说起来,五爷你不回江南了吗?”
“不回了,我二哥四哥和你师兄喝酒喝高兴了,决定过完年再回去,那我一个人回去,多没意思啊?再说了,开封府不是还缺人去冲霄楼一探嘛?我还没去过襄阳城呢。”
说起这事,五爷当即来了劲:“你说,这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出去的?”明明当初开封府升堂审案,到场的除了开封府的人,就是他们几个,都不是嘴松之人,怎么就传得大街小巷都是了?
说起来,那日听到许仲开供出襄阳王时,五爷还挺惊讶的来着。
这人一看就喜欢损人不利己,居然会吐露得这么痛快,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诈。也正是因为这点猜想,二哥四哥他们才留了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五爷板起脸道,“黎知常,你每次不说话,就怪吓人的。”
黎望忍不住失笑起来:“什么吓人?小生如此风姿俊秀,即便是成了鬼,也是最俊俏的鬼,谢谢。”
“呸呸呸,你个口无遮拦的,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五爷没好气道。
“好吧,小生收回上面那句话。”黎望养病已经养得几乎没脾气,顺遂地说完,才又开口,“我猜啊,这消息并不是走漏出去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五爷有没有觉得,外头传言的消息比开封府所知还要多?而且那日审案,许仲开死得仓促,根本没机会交代更多,可现下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你猜,能有几个官员问心无愧、过个好年?”
要不说这孙子阴毒呢,这襄阳王也真是够大胆的,这种人都敢用!一个没有软肋的棋子,还任其知道那么多,如此还大张旗鼓地放在天子脚下,就这份筹谋能力,能造反成功,他明天就倒立洗头。
“不是吧?京官数量之巨,足有数千人之多,外头传言,名单上不是才几十人吗?”五爷忍不住咋舌道。
“可是老百姓并不知道什么无名无姓的小京官,他们只知道那些个大官要员,而有些官员,甚至会以此来攻讦政敌,冲霄楼的名单一日不公布,一日就有勾心斗角。”
而他爹,作为御史台的一把手,居然对官员收受贿赂之事毫无所察,一个失职之罪恐是跑不了的,现下必然是在疯狂加班,以期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白玉堂心想难怪了,开封府这案子明明都破了,却比前几日还要忙碌,这年恐怕是注定要过不好了。
“那怎么办?还是说,五爷我现在就去冲霄楼,将那份名单偷出来?”
黎望抬头看了一眼五爷,跟刚进京的时候相比,五爷的变化不可谓是不大的:“不妥,若五爷还愿意信小生,便不该趟这次浑水。”
“你这是不信任我?”白玉堂气呼呼道,“我知道,冲霄楼机关林立,集数位大家是所长打造而成,不怕水攻,不怕火侵,更是由江湖上的好手把守着,可五爷自问还有些本事,取一本小小的金册名单,不过是探囊取物的事情。”
“知道五爷你本事大,不过朝堂之上,黑白对错,本就没有那么重要。”毕竟朝廷里,收受贿赂的官员,远比外头想的要多的多,如果每一次爆出来都要一查到底,那估计官场上的风气,会比现在还要差。
“啊?”五爷不解道。
“水至清则无鱼,官家自然比你我更懂权衡之术。”别看他们这位官家行事作风仁慈得很,连曹王爷掺和金矿案都能轻轻抬手放过,但关切到国家社稷,绝对比谁都要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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