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把方云松的生魂归位之后,三人又被一车送回了方家别墅。
“我爸真的没事了吧?”
这已经是方文瑞从医院上车之后第三次问这句话了。
方棋推门下车,看着司机把车开进车库,才转头又一次应道:“嗯,因为你把他的头扯断了,所以得养一会儿才能醒过来。”
方文瑞:“……”
他瞬间消停了。
进了别墅,方棋先回房间洗了个澡,洗完下楼的时候,看见寅迟正优雅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服装杂志,一页一页地翻着。
他倒是自在。
方棋没急着过去,他就站在楼梯口的位置,静静地打量着沙发上的人。
他们去医院的时候,林淑云已经处理完公司的事情赶过去了,见到寅迟她是很意外的,但在方文瑞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寅迟成了不可貌相的世外高人,林淑云虽然不信一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能有多“高人”,但也卸下了防备,让管家把方棋他们送回来休息时也把寅迟请回了家。
这种出于礼貌的邀约,一般人都是会拒绝的。
毕竟外出了两夜一天,事情结束之后,任谁都会迫不及待地回去自己家里好好休息。
比如现在在楼上睡得昏天暗地的方文瑞。
但是寅迟他不走寻常路,他连推辞一下都没有,对林淑云礼貌道了谢,就跟着来了方家。
来了也不去客房休息,坐在客厅里翻杂志。
什么毛病?
“你打算在那儿盯我多久?”
沙发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抬了眼,方棋发散的意识回笼时,正巧和他的目光对上了。
“……”
方棋只好走过去。
寅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见他走近,忍不住笑道:“正在想你会穿着哪套衣服下来,咱俩还挺心有灵犀。”
方棋:“?”
谁跟你心有灵犀?
方棋被雷了一下,一低头,看到了寅迟放在腿上的杂志,翻开的那一页,图片上展示的衣服,正好是方棋现在穿在身上的一套——一件纯黑的宽松T恤和短款的休闲裤。
杂志上的服装是适合年轻人的,不可能是长辈要买衣服,方家的年轻人,方文瑞爱酷,身上穿的总是和长辈们的审美不符,他是不需要别人帮他挑衣服的,还有一个现在在国外,看这杂志的人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寅迟微微仰头,忽然看着他说:“这里住的习惯吗?”
方棋:“……”
这话问得就很奇怪。
像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长辈关心小辈的话,又像一个熟识的人久别重逢的问候。
他们没到那份儿上吧?
见他面露狐疑,寅迟毫无所觉地问:“怎么了?”
方棋摇头:“没怎么。”
大概是看过了新闻,知道了他以前的生活环境,出于好奇才这么问的。
方棋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过去坐下了。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就是寅迟身上的味道,他身上始终保持有一种清冽的味道,在地下室里待了那么久,里面浓郁的尸臭,他好像丝毫也没沾到。
方棋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在车上闻到的。
两个人一起坐在后座,狭窄沉闷又封闭的空间里,寅迟活像是一台空气清新器!
但方棋还是问了一句:“你不去洗一下?”
寅迟道:“回去再洗,我不习惯用别人家的浴室。”
“……”
所以你为什么跟来呢?
他没太大的兴趣寻根究底,坐了一会儿,他自己起身去拿了瓶牛奶,插上吸管后,就那么咬着吸管发呆。
寅迟翻完了一本杂志,抬头见他双眼无神没有焦点,不由得问:“在想什么?”
方棋:“阵。”
寅迟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阵”是什么。
“你对玄门世家了解多少?对布阵的人有头绪吗?”方棋问。
寅迟沉默了片刻,摇头说:“暂时没有。”
玄学本就是阴阳之间的东西,从古到今,所有的玄门也都不是黑白分明的,每个世家有各自出名的手段,这是公之于众的,就像杨威手里的测魂石,能证明他是杨家的人。
但除了明面上的手段,还有很多过于阴损的手段,被列为禁术,外人就不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阵法是禁术?”
寅迟说:“伤天害理,当然是禁术。”
“……”
方棋倏地皱了皱眉。
那就更奇怪了。
用阵法帮人转运就算了,用的还是禁术。
禁术之所以被列为禁术,那肯定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哪个玄门高人这么舍己为人?
他帮刘福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钱?他是在投资?
可投资是需要回报的,如果是为了钱,他那么大费周章,不得要刘福年年汇钱给他才能赚回本?
但是刘福在地下室被逼到绝境也没想过求助,说明他们已经断了联系了。
布阵的人到底图什么?
“你知道炼蛊吗?”
沉思被人出声打断,方棋:“什么?”
寅迟像是也在思考着什么,缓缓抬头道:“炼蛊,一开始是用毒物喂养,养成之后,让它们互相厮杀,选出其中最厉害的一只,最后让它自己出去捕食壮大。”
那些尸鬼也是。
起初是靠阵法吸纳过来的阴气和阴灵喂养,养成尸鬼之后,那些尸体对游魂的兴趣已经不大了,也就方云松那种误入的生魂还能下口。
没有了食物,被关在地下室里的尸鬼开始蚕食同类。
所以方棋一开始在地面上看到的那些尸鬼身上的牙印并不是他看错。
他们确实会自相残杀。
到最后胃口越来越大,更是直接盯上了外面的活人。
方棋还是不解:“刘福怎么会知道他们要吃活人?”
那扇门只有刘福能打开,说明那些尸鬼就是刘福故意放出去的!
“他不一定知道尸鬼最后要靠活人养。”寅迟说:“他可能是无意中发现了尸鬼吃人,觉得这是个找人填阵的好办法而已,近几年国家严打代孕,继续填阵的人命可不好找。”
放尸鬼出去就不一样了,杀了人带回来,既能填了阵,警察也无从查起。
他还真是会精打细算。
方棋默了半晌,突然想到什么,说:“倒是和炼魂塔很像。”
只不过炼魂塔最后锻炼出来的是鬼差,那些尸鬼最后会炼成个什么玩意儿就不知道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寅迟却是一顿:“炼魂塔?”
方棋点头:“嗯,地府里一座炼魂塔,训练鬼差用的。”
“我知道地府里有炼魂塔。”寅迟好像有点急:“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棋奇了:“你都能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鬼差知道训练鬼差的炼魂塔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寅迟:“……”
他默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寅迟率先把视线移开了,又若无其事地问:“你去过?”
方棋:“嗯。”
寅迟视线又移回来了,眉头轻蹙:“你去炼魂塔干什么?”
方棋莫名其妙。
这人居然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种人!
他态度敷衍又如实地说:“备考。”
“……”
意料之外的答案。
寅迟眉间一松,又恢复了平时的淡然,觉得有点好笑:“你们这行还需要备考?”
方棋说:“现在哪一行不需要考试?”
寅迟:“……”
说得也是。
他笑着又问:“那你去炼魂塔里备什么考?不危险么?”
危险是肯定危险的,但好处也多,危险和机遇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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