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的电梯很大,六个人完全站得下,让人不适的是……这里的电梯壁是镜面的。
六个人的身影四面照在镜子里,互相看得清清楚楚。
这种感觉很诡异。
因为学校里镜像的经历,方棋现在对镜子这种东西十分的不感冒,看到就有种想打碎的冲动。
这时耳边微痒,寅迟凑近他说:“想砸?可以,砸碎了我赔。”
方棋:“……”
他耳尖微热,不太自在地侧头躲了一下。
这人什么毛病?非得贴着他才能说话?
然后又听寅迟说:“损坏公物是不道德的,我觉得这不是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来的事情。”
方棋:“你也可以闭嘴。”
知道不道德为什么还非得拿出来说?
而且这地方这么小,你说悄悄话其他人就听不见了吗?
其他人当然听得到,但他们宁愿没听到。
因为电梯壁的缘故,他们对后面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
好在楼层不高电梯很快,“叮”的一声开门之后,程锦他们火速冲了出去。
一出去又是一愣。
电梯外面有声音,而且很吵。
“什么动静?我们之前上来的时候这里不是很安静吗?”
被外面的声音吸引,方棋他们也很快走了出去,没人注意到刚刚他们站过的电梯里,几人映在镜子里的“影子”并没有随着他们的离开而消失。
电梯门缓缓关上,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缓缓侧身,然后一起歪头望着他们离开的电梯门的方向。
电梯门外,寅迟走出去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电梯门关上留下的一条缝隙。
“……”
“声音好像是从包厢里传来的。”
程锦他们很快确认了声音来源,已经小心翼翼地朝包厢靠过去了。
方棋站在电梯门口,见寅迟看着电梯门没动,问了一句:“怎么了?”
寅迟:“……没什么。”
顿了一下,他又改口说:“没看清。”
方棋拧了一下眉,知道就算现在再把电梯门扒开估计也看不见什么了,只能道:“先去包厢里看看。”
寅迟:“嗯。”
私人会所里的包厢,都是供有钱人娱乐的地方,彭家的这家会所更是各种娱乐设施齐全,是西城区那些公子哥聚会时的首选场地。
但既然是包厢,私密性是首要保障的,包厢门紧闭的情况下不可能传出这么明显的吵闹声。
更何况今天的会所是停业的状态。
程锦他们四个人已经是全副武装,由一个人开门,另外三个人严阵以待,只要开门的瞬间有东西传出来,他们可以立即做出反应。
然而门打开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发出声音的包厢里,几个穿着名牌的公子哥坐在沙发上,玩着他们没见过的一种棋牌游戏,大概是有人输了,其他人正起哄着让他喝酒。
在那些公子哥身边,坐着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子,其中有人在跟着一起玩游戏,有人则手里拿着酒瓶站在旁边,见有人输了,立马倒好了酒递过去,笑得一脸讨好。
那输了牌的人大概是心情不好,骂了一声“妈的”,拒绝了女孩子递过来的酒杯,直接抢过酒瓶,咕噜咕噜连灌了好几口,身边顿时有欢呼声起,他就在那阵欢呼声中咧嘴一笑,又猛喝了一口,将快要见底的酒瓶潇洒扔掉,一把捞过了刚刚给他递酒的女孩子,抵唇就朝着女孩子嘴里灌过去。
那女孩子猝不及防,被一口烈酒呛了喉咙,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包厢里的起哄声顿时更热烈了。
“卧槽!我他妈……”
孙又青眼神一凛,当即就要冲进去英雄救美,被人一把拽住了后脖领。
孙又青:“?谁啊?拽我干嘛?松开!”
程锦在旁边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傻?这只是一个情景再现,里面的人根本看不见我们。”
他们推开包厢门都杵这儿老半天了,包厢里的人连眼神都没给他们一个。
里面的人大概率也是只能看不能碰的。
孙又青很快也反应过来,整个人僵住了。
而里面那个被灌酒的女孩子,终于缓过来一阵呛咳后,脸色潮红眼泛薄泪,冲着刚刚欺负她的人打了一下,娇嗔道:“凌少,你讨厌!”
孙又青瞬时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程锦:“她好像压根不需要你救。”
杨学成:“她估计还挺乐在其中的。”
于清藤:“……嗯。”
孙又青:“……”
孙又青麻了。
他脸色难看道:“这到底是什么?”
“是怨念,也是执念。”方棋站在他们身后开了口。
四个人同时转头,脸上皆是一片茫然。
这能看出什么怨念和执念?
方棋却没再开口,这时隔壁的包厢里也传出了声音,他径直朝那边走了过去。
包厢门推开,和前面的包厢里有重合的人,场景却不一样。
第二个包厢里,同样是一群纨绔子聚在一起,这次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打桌球,四四方方的桌台前,一个女生被人禁锢在怀里,她手里拿着台球杆,双手被另一双手握着,身体被迫前倾,和抱着他的人,两个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旁边是其他人或暧昧或下流的眼神和低语。
方棋皱了皱眉,有种生理性的反胃。
他拉上包厢门,又拉开了第三扇门,这次是一个K歌的场景。
包厢里音乐声震天响,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但能看到昏暗的房间里,在沙发角落或墙边肆意交叠的身影。
推开这层楼最后一个包厢时,门才刚一打开,方棋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场景,就感觉眼帘微凉,随即眼前一暗,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这个别看了。”
“?”
方棋不明所以,正要把阻碍他视线的手从眼睛上扒下来,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女人高亢的尖叫声。
方棋:“……”
尽管从前面几个包厢里的场景推测,这个包厢里的场景估计也挺伤风败俗,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直白。
他果断把包厢门拉上了。
后面跟上来的四人一脸狐疑。
人的好奇心总是无法靠语言阻止的,未知很危险,但也同样极具吸引力。
于是他们终究没能按捺住心里的好奇,推开了第四个包厢的门。
四个人小心翼翼地进去,骂骂咧咧地出来。
“救命!麦艾斯!”
“卧槽!我需要一瓶眼药水洗洗眼睛!”
“这是什么?性趴吗?”
“妈的他们这样搞不怕得病吗?我们真的要救这样的人吗?”
他们已经从几个场景里辨别出了他们这次委托需要救出去的目标。
但他们现在觉得目标还是死了比较好。
杨学成却说:“这和我们的任务没关系吧?说不定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孙又青又想起了第一个场景里被灌了酒还一脸娇嗔的那个女孩子,表情变得极度复杂。
如果那些女生都是自愿的,那这鬼域形成的怨念从哪儿来的?
他们现在明白那个鬼差所说的怨念和执念是什么了。
因为怨恨,因为忘不了,所以才会在怨气形成的鬼域里不断重现这些场景。
现在的问题是,怨念的来源是谁?
方棋已经被寅迟带到了远离包厢门口的过道里,他想了一会儿,侧头问:“包厢里的那些女生,会不会就是那些被资助过的学生?”
“……”
没有回应。
方棋微怔,随即缓缓侧头。
人依旧站在自己身后,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他脸上,且和他距离很近。
在他看过去之后,那人一言不发地把脸压了下来,并微微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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